“有些事情,哥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想要保护你。”应许手里攥着一把备用钥匙,犹豫片刻仍旧没有用它开门,“你是我的妹妹,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砰——
门板背后传来一声巨响,紧随其后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估计是应英姿把玻璃门砸门上了。
白知景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个激灵,立即探头往应许那边看,应许挺拔的背影显出了几分落寞,白知景喉头一酸,立即收回脑袋。
应英姿哭的几乎就要喘不上来气,喊道:“你不是......你不是我哥!”
应许身形一顿,轻却坚定地说:“我是。”
应英姿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个回答,依然哭的很用力。
白知景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情绪。
他和应英姿从小一起长大,他认识应英姿甚至比认识这个世界还要更早,即使后来他们总是针锋相对,总是看对方不顺眼,但他看到应英姿现在这样还是会难以抑制的难受。
白知景没发出一丝响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过了二十来分钟,应英姿哭累了,房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应许靠在门边,额头抵在门上:“早点睡,明天早上哥送你去学校。”
他在门边放了一杯热水,把备用钥匙一并放在水杯边,接着也离开了屋子。
院子里,白知景搬了一张小板凳,支着下巴坐在榕树底下,呆愣愣地盯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动静,他扭头瞟了应许一眼,接着拍拍身边另一张板凳:“来坐这儿。”
应许没有说话,走到白知景身边坐下,学着白知景的样子,仰头望着明净的夜空。
他们并肩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院子里静得很,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榕树叶子扑簌簌掉了下来,其中一片落在白知景脚背上,白知景捡起来一看,这是张很漂亮的叶片,脉络清晰,就是上头有个黑乎乎的虫洞,不知道是哪只坏虫子咬的。
白知景看得聚精会神,他突然间觉得他自己、应许和应英姿都变成了这片长了虫洞的叶子,他被咬了这么大一口,却不知道是什么咬伤了他。
“应许,”白知景一歪脑袋,靠在应许肩上,“你是大学生,你懂得多,你知道怎么抓住这个啃了树叶的坏虫子吗?”
他高高举着那片深绿色榕树叶片,眼神异常专注,语气认真的像是在研究一门了不起的学问。
应许勾唇笑笑,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从白知景嘴里听见这么孩子气的问题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树上有那么多叶子,怎么虫子就偏偏咬了这一片呢?”白知景嘟囔,“为什么光盯着我们咬呢?”
“傻孩子,”应许用侧脸蹭了蹭白知景头顶,“每片叶子都会被咬伤的,有的叶子可以自己修复这个虫洞,有的叶子做不到,所以就被风吹落了。”
“那叶子怎么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修复虫洞呢?”白知景若有所思地问。
应许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窝的白知景,在他白净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继而抬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
“起风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白知景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他把这片漂亮的叶子放进口袋,又问:“应许,那你修复好了吗?”
应许BVTH背脊一僵,思索片刻后才回答:“有时候修复了,有时候还没有。
白知景摇摇头:“不懂。”
应许牵起白知景的手,低声道:“月亮不在的时候我觉得我就要被吹落了,月亮在的时候,我觉得我还可以撑一撑。”
白知景短促地“啊”了一声,看着月亮郑重地祈求:“月亮啊月亮,你一定要每天都按时出现,你要照着应许的叶子,把吃叶子的虫子都赶走。”
应许却缓缓移开目光,温柔注视着身边的白知景,喉结上下一动:“我也希望月亮每天都在,永远都在。”
“会的,”白知景笑了笑,“月亮答应我了。”
应许五指插进白知景的指缝中,和他十指紧扣:“那我的小景儿修复好了吗?”
白知景眸光微闪,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修好一半了,一小半。”
“哇,”应许摩梭着白知景的指骨,赞叹道,“景儿真厉害。”
白知景说:“我想明白了,我不能那么任性,我还是要继续上学的,有那么多孩子想上学都没有机会呢,我怎么能为了这些事情就不读书呢。”
“嗯。”
应许知道,这已经是白知景自我修复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才修复好的那一小半。
“应许,”白知景又说,“我想转学,我想去个私立高中,我不想再回一中了,我一踏进一中校门我就想吐。”
“可以啊,”应许像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猫,顺着他的话说,“一中没有什么好的,我们不回去了。”
“可是我又舍不得......”白知景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沾上了些水汽,“舍不得大宝,也舍不得飞飞。”
他在一中有过一段很温暖的回忆,那个时候他喜欢书包、喜欢上课、喜欢数学。
想想这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而已,白知景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想不起来反函数图像是长什么样子。
“那就不着急,”面对白知景,应许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我们慢慢来。”
“那你妹妹呢?”白知景反握住应许的手,“她要多久才能修复呢?”
“我也不知道,”应许垂眸,沉默片刻才说,“景儿,是我没有把她教好。”
白知景心中酸楚:“不是的,应许,不是这样。”
“长兄如父,”应许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的责任。”
白知景问:“她的身世,只有你和爷两个人知道吗?”
“嗯,”应许点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爷的腿出事那年,他才告诉给我听。”
应许扛着这个秘密已经太久太久了,他也想过妹妹已经长大了,是不是该告诉她真相,但始终说不出口。
在他看来,这些沉重的、阴暗的担子由他来扛着就够了,他不能给妹妹优渥的生活条件,至少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没有忧虑地长大。
但他好像失败了。
“应许,叶子的虫洞只有自己能修复,”白知景坐直身体,看着应许说,“我觉得你妹妹能修好的。”
应许眼底目光微闪:“可以吗?”
“你看她和我作对作了那么多年都不罢休,就知道她这人多有韧劲儿了,”白知景笑笑,“你这么一直护着她,等起风的时候,她怎么能抵挡得了呢?”
应许凝视着白知景的脸,小家伙真的长大了,原本圆润的脸蛋多出了几分硬朗的轮廓,他在暴风中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逐渐变成了一个挺拔的少年。
“起风了,”白知景一拍手掌,拽着应许的胳膊说,“回屋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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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英姿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五点多就出门了,双眼红肿。
应许比她起得更早,餐桌上摆了核桃包、奶黄包、豆浆油条和多加了一份肉松的煎饼。
“醒了?”应许从锅里盛出一碗粥,“吃饭。”
应英姿背上书包,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英姿,”应许叫住妹妹,“我送你。”
“不用了,”应英姿弯腰系鞋带,“我自己走。”
“以后我接送你上下课。”应许说。
应英姿后背一僵,嘲讽道:“你还是觉得我和魏老师不清白是不是?行,你就听白知景的话吧,反正我也不是你亲妹妹,我哪儿比得上白知景啊!”
应许眉头一皱:“英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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