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法则(95)
“妈的,这里边两个家伙真不经揍,打了两下就成了一对死猪!”
约书亚惊愕地听见洛伦佐用一种陌生的腔调嚷嚷着。他用着一口标准的西班牙语,就好像来这里前提前练习过似的,简直跟那些狱警的腔调一模一样,语气也具有那种富有辨识度的粗鲁与跋扈。他配合地架住洛伦佐的身体,也假装醉醺醺地骂了几句西班牙语脏话,与施劳德近乎擦肩而过。几个狱警一时被他们唬住了,都跟着施劳德走进牢房。
这瞬,他们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约书亚闪电般扭过身将禁闭室门闩迅速锁上,洛伦佐抓住迎面走来的两个狱警的头,咔嚓一声,利落的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禁闭室内,立即传来了震天的砸门声。
“去垃圾场,记得路线吗?”
洛伦佐活动了一下手腕,约书亚抽出电棍,眯起眼点了点头。
这刹那间,洛伦佐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个被他养大的男孩,跟他越来越默契了。
一路上并非畅通无阻,也算有惊无险,溜到垃圾场时,天已经快亮了。里面垃圾成山,臭气熏天,几个清洁工正把垃圾装箱运上车。
刚打算开口,洛伦佐就看见约书亚迅速学以致用,拎着电棍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棍尖都快戳到了其中一个清洁工脸上。
“嘿,客气点,你想要干什么?”
“别紧张,老伙计。我只是想检查一下垃圾,确保你们没有帮某些不老实的囚犯运‘货’出去,最近上头查得比较严。”
两个清洁工面面相觑,被他的装腔作势给吓住了。
洛伦佐有点忍俊不禁,他怎么觉得,小狐狸不但与他越来越默契,还越来越像了?他暗笑着,面无表情靠过去,帮他把垃圾箱掀开了。
“噢,瞧瞧,这是什么?”约书亚挑起一团不明物体,夸张地惊呼。
洛伦佐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观察起来:“嗯,好像是……”
两个清洁工莫名其妙地把脑袋凑过去,被按住后脑勺,猛地磕在车盖上,闷声不响地栽进了垃圾堆里。如法炮制打扮成了清洁工的模样,两人迅速钻进车里,载着一箱垃圾与一对昏迷的倒霉蛋朝大门开去。
“你车技怎么样?”被抢了驾驶座位置的洛伦佐不禁有点担忧。
“总不会比你一个病人差。”约书亚缓缓接近前方高高耸立的大铁门。从门房走过来的守卫全副武装,都扛着狙击步枪,比监狱里的那些纸老虎要难对付得多了,他的手掌沁出了汗液,脚轻轻压住了油门。
“别紧张。”洛伦佐盯着后视镜,“你看上去就像一只砧板上的兔子。”
“少废话,这又不是我第一次越狱。”约书亚握紧方向盘,洛伦佐从清洁工上衣口袋里摸出通行证,递到车窗的缝隙外面,一同递出去的,还有一支同样从口袋里搜出来的烟。守卫把它们都接了过去。
约书亚不安地盯着洛伦佐那边的后视镜,看见那个守卫正透过玻璃,一边仰视着他们,一边点烟。他也许不是值夜班的那一拨,但不会不认得清洁工的脸。他心想着,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却意外地发现那个家伙只是站在那里,吞云吐雾,脸上是一种迷惑不解的表情。
“我的老朋友,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洛伦佐屈起指骨敲敲车窗。
守卫犹豫地努努嘴皮:“呃……当然,当然不会。”
听见对方的回应,约书亚反应过来。
怎么能忘了这个家伙最擅长做的事呢?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向好好他讨教两招这在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绝招,比暴力来得管用多了。
在大门缓缓打开时,约书亚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却在这时,一阵喧哗声突然自他们的后方传了过来,紧接着,“砰”地一声,他们的后视镜被打得粉碎,碎片四溅,约书亚的耳朵嗡嗡作响,猛踩一脚油门,刹那间,车身像一只咆哮的巨兽般撞开了铁门。
“快阻止他们!这两个家伙是重犯,别让他们跑了!开枪!”
——这注定是一场毕生难忘的逃亡。
chapter 85
他们的监狱位于墨西哥蒙特雷市东面的马鞍山上,离美国边境很近,下山后有一条公路可以穿过去,不过几英里的路程。
这里的越狱条件得天独厚,上一次约书亚就是从这里逃出去,所以把路线都记得很清楚。他把油门踩到最底,垃圾车像飓风一样在盘山公路上狂飙,警车也在后面一路呼啸,穷追不舍。
洛伦佐勉强撑住身体,扫了一眼破碎的后视镜残片里自己惨白的脸,不禁有些自嘲。他一个对死亡毫无忌惮的人,跟这个玩命比自己还狠的小子在一起,竟然变得提心掉胆起来。
他怕他丧命,也怕自己活不了,没法继续看着他,保护他。
然而他不是什么仁慈伟大的圣徒,假如他会死,他一定要——
拉着这小子跟他永远在一起,葬在一起。
这个念头如淬毒的利刀般划过脑际,又被他强压下来。
当然,还没到最后一刻就这么想,未免太悲观了点。
“我们去结婚怎么样?约书亚?”他下意识地咬着牙问。
“你在这时候说什么废话!”约书亚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我们去佛罗伦萨,去美第奇家族历代的礼拜堂,圣洛伦佐教堂里,在我们的祖辈面前结婚。一对继父子,史无前例的壮举!”
男人笑起来,声音充斥着一股疯子的癫狂。
“你疯了吗!盯着后面的车!”约书亚大吼起来。
洛伦佐盯着逼近的警车,突然侧过身,把手里的警棍电量调到最大,朝快要咬到他们车尾的警车挡风玻璃掷去。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警车翻下大海,约书亚松了口气,加足了马力。
又转过几道圈后,蒙特雷市的全貌渐渐呈现在他们眼前。
约书亚却骤然瞪大了眼。
在盘山公路尽头的山脚下,一道修缮公路的巨大路障横亘在那里,犹如一道宣告死亡的墓碑,用那灰垩色的脸对他们冷酷的嘲笑。
左边是茫茫大海,右边则是悬崖峭壁,前有拦堵,后有追兵。
唯独没有退路。
只有一条生路似乎可走。
约书亚的手微微发抖。
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恐惧了,除了从幼时一直扎根在心底的。
他恐高。洛伦佐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曾教他克服过。
“别害怕。”
他忽然听见身旁的男人低声说。那么熟悉的语调,就像记忆里无数次他教他开枪,教他击剑,教他一切他该学会地生存技能时。
“我们搞定另外一辆车,然后一起跳下去。”
约书亚咬着牙点了点头,眼看前方拐弯已近在咫尺,猛踩了一脚刹车,将方向盘狠狠往右打到死,车尾以雷霆万钧之势旋转着扫向后方,将猝不及防从后面撞过来的警车掀得飞了出去。
车身倾斜着擦过陡坡,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洪水中崩塌的山体般滑向边缘,天旋地转中,整个世界颠倒过来,大海悬在头顶,变成滚滚冥河的末端地狱开启的那扇大门,向他们徐徐打开。
约书亚扭过神,朝旁边扑去,而洛伦佐已抢先一步把他拥住了。
他结实的胸膛将他紧压在座椅上,仿佛变成了坚固的蚌壳,把他牢牢的裹在怀抱里,严丝密合,手指与他根根相嵌。
“抓紧缰绳,别怕,如果逃避不了危险,就学会享受它。”
“我在你身边。”
语气温柔而蛊惑,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当剧烈的失重感到来时,约书亚的手臂紧紧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恍惚之间,周遭的一切灰飞烟灭,时光回溯到某个夏日的午后。
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植物与泥土的芬芳,鸟叫与虫鸣交织纷杂,混合着猎猎风声灌入耳膜,汇合成一曲浪漫而危险的奏鸣曲。
修长的手包裹着他的手,牢牢握着缰绳,从陡峭的草坡上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