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法则(66)
“把他交给我。”
阿尔瑟抱住怀里人,约书亚攥住了他的肩膀,虚弱地摇了摇头。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拜托你了,阿尔瑟。”
他要他回去做什么呢?折磨他,囚禁他,报复他吗?
而他到现在为止,还深爱着这个男人,面对他,只会让他无比脆弱。
声音很小,但洛伦佐还是听见了。他看着两人相互依偎,并肩后退的姿态,只觉得无比扎眼。心口的裂痕像烂开了,越烂越大,以至于他连那素来优雅镇静的姿态都无法维持下去,整个人暴躁起来。
“我再说一遍,把他交给我。”洛伦佐嘶着嗓子,近乎是在低吼。他下意识地加大了步伐,却看见这时从纽约的方向驶来了几辆大货车。
几十个戴着帽子的少年、青年从车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抄着枪支,聚了过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将孤立无援的两人围住了。
“永远……永远不会让你再碰到他。”盯着被人墙隔离开来的那个身影,阿尔瑟恶狠狠的赌咒着,把男孩抱了起来,退进了车里。
“我以为你们能这样一走了之吗,约书亚?我不会放过你。”
洛伦佐盯着他们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
Chapter 58
在货车驶出视野尽头后,洛伦佐还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他的眼前还徘徊着小家伙的背影,他看得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那不是从车子上摔下来造成的。而他对他做了什么?
一回想刚才的情形,洛伦佐的额角就涨得发痛。他摸了一下自己被咬破的嘴唇,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男孩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清晰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那分明是一种诀别的眼神。
即使羽翼折损,身负重伤,小匹诺曹也要飞离他所铸的巢穴了,很有可能一去不返了。他心想着,一种念头啃噬着心脏上的疮口。
不论这是否是一场骗局,他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哪怕是死——他亲手养大的男孩,也得由他动手,别人连一根毫毛也不许染指。
弗兰望着前方凝立的背影,握着枪的手在微微痉挛,他没有想到洛伦佐会有这种程度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骗过洛伦佐,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还有洛伦佐的青睐。越靠近这个危险的男人,他就越狂热的仰慕他,像中毒一样。
洛伦佐是他渴望成为的那一类人,也是他想要拥有却不曾拥有的父亲与导师,以及情人。他不会任由约书亚牵走他的心,就像约书亚母亲的到来夺走了他的养父,博纳罗蒂家原本的大老爷卡尔巴特对他的宠爱那样重蹈覆辙——他从来不是什么远房表亲,只是一个弃儿而已。
他没有选择立刻离开,反而急切地冲上前去:“大人,怎么办?要我去把少爷抓回来吗?”
在注意到洛伦佐的眼神时,弗兰一阵胆寒。这个平日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似乎此刻正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瞳底像燃烧着黑色的烈焰,他本能地退后了一步,但一只手已经像毒蛇般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弗兰攥住了他的手腕:“大,大人!”
男人盯着他,深蓝色的眸子里,瞳孔缩得很小:“他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下的手?”
弗兰拼命地摇头,肩膀的剧痛使他的表情扭曲起来:“我发誓…不是!请您相信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厌恶欺骗我的人。一旦被我发现,通常情况下,我会拔掉他们的舌头。”脖颈的力度无声地加大,皮革发出咯吱的响声,濒死的恐惧一寸一寸绞杀着弗兰的意志。
“告诉我,前一天夜里,你对他动了手吗?”
洛伦佐用食指骨节顶住青年的喉结,目光侵入他的眼底。
“没,没有。”弗兰的瞳孔已经扩得极大,令洛伦佐一时无法确定这是恐惧还是说谎。青年的脸色因窒息而变得通红,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揪住了对方的领带,就像约书亚刚才一样,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汩汩涌出来,“我对你忠心耿耿,爸爸!”
“别这么叫我。”洛伦佐眉头一蹙,松开了手。
“天哪,大人,弗兰少爷到底做了什么?”
“请您冷静一下,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几个平时跟弗兰关系好的手下连忙上来给他求情。
死里逃生的弗兰后捂住脖子倒退了几步,大喘了几口气,半跪在了地上。但下一刻,他没有急于替自己辩护,或者表现的惊魂未定,而是匍匐在洛伦佐身下,用袖子擦了擦他鞋面上的沙尘,自下而上的望着他,漆黑的眼睛暗得没有一丝杂质:“爸爸,你的鞋脏了。”
洛伦佐眯起眼审视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皱了的西服领子,手指掠过口袋附近的怀表链,心里沸腾的杀意平息了些。
诚然弗兰有些可疑,但他不愿错杀这个精明能干又的确称得上忠心耿耿的教子。他曾暗地里考验并且观察过弗兰一阵子,弗兰从没有像约书亚一样搞什么小动作,或者企图贪掉一分钱。
他决定用另一种方法试探他。
“起来吧。”
听见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些,弗兰才站起来。
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必须得加倍努力稳固自己的地位才行。
为此,他得不择手段的杀掉约书亚。
“你既然受伤了,就不必开车了,让西拉斯来。弗兰,替我去芝加哥市政厅走一趟,今天是选举的重要日子,你知道该怎么办。”
准备坐上驾驶座前,弗兰听见车后座传来洛伦佐的命令,他的神经过敏地一跳,又听见驾驶座上的亚述尔问:“那么,您现在要去哪?”
洛伦佐不住拨弄着手里怀表的盖子,最后“嘎达”一下关上。
“纽约。”
* *
纽约郊区。
当细小的针尖刺入皮肉时,约书亚轻轻呻吟了一声,抓紧了床栏。
阿尔瑟盯着少年背后皮开肉绽的伤口:“该死,这一定会留疤的。”
约书亚扭过头,从镜子窥见自己的背,那个弹疤已经被撕裂了,惨不忍睹,纵使他不是爱美的女人,也不禁有点被吓到了。但至少这样像个真正的黑手党,而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了。这样想着,他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顺着滑向腰窝处的飞蛾,像被烫到似的挪开了眼。
洛伦佐的手似乎还放在那里,细致的在他皮肤上勾勒着。
温度,还有触感,那么真实,挥之不去。
温暖的光影里,同样是那只手,缓缓拉下墙上的帷幕,将那副曾在拍卖会上出现过的,描绘着他自己背影的油画呈现在他的眼前。
那时,他屏着呼吸不敢细看,洛伦佐便一边捉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涂上使颜料更持久的脂光油,一边温柔地亲吻他的耳根,从后边进入他,弄得他手发抖得几乎毁了那张画。耳边的低语还挥之不去。
“爸爸就想把你……像这样永远私藏起来。”
约书亚闭上眼睛,艰难地把自己从从回忆里拔离。
“把那里的皮干脆割掉吧。”他对医生喃喃。
医生缝好最好一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刺青。”他指了指后腰,将毯子掀起来,一对雪白的臀峰若隐若现,他却面无表情,“要是不敢的话,阿尔瑟,你来。”
阿尔瑟震愕地跟他对视了几秒,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后,他一把拉上毯子盖住他的腰:“我绝对不会帮你虐待自己的身体。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他,又何必费劲干这种事!真是个幼稚得要命的家伙!”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看见约书亚恼羞成怒,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走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
毯子从少年赤裸的身体上骤然滑落,医生适时的退了出去,阿尔瑟侧过了身体,却忍不住斜眼窥看——即使是背对着他,他也能看出少年在短短几天内瘦了很多,蜿蜒而下的脊椎线上,一颗一颗的脊骨清晰可辨,有种形销骨立的,尖锐又颓废的美,看一眼就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