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法则(28)
“东西全都搬上来了吗?”约书亚叼上烟,走进豪华的船舱。
“都搬上来了。”
船舱内的一个侍从半跪下来,阿尔瑟站在约书亚后边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心情有点复杂。他弯下腰,把他挤到了一边,托起了约书亚脏兮兮的一只脚,掏出丝绸手帕细细擦拭他脚底沾上的污垢。
安德忍俊不禁的瞥了他一眼。
阿尔瑟简直就像伺候一个养尊处优的娇少爷般对待约书亚。而事实上,约书亚区别于他的外表,绝不是这种类型的存在。
“有个小麻烦得处理一下。”
安德扫了一眼货舱的方向,几个人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走上来,“昨天杰西捉到了一个奸细,他企图在我们撤上船时通风报信,在电话亭里被逮个正着。只不过这家伙怎么不肯说他是谁的人。他在我们码头待了有一阵时间了,恐怕已经传递了很多消息出去。”
“哦,是吗?”
约书亚赤着脚踏过柔软的土耳其地毯,进入内舱前漫不经心的扔下一句吩咐:“先把他揍一顿。阿尔瑟,你手劲大,就你来吧。”
久未活动筋骨的军人立刻将昨夜的怒火一股脑发泄在拳头上,打得跪在地上的奸细鼻青脸肿。等那可怜的奸细被打得晕过去几轮,又被冰水浇醒以后,约书亚才慢悠悠的从内舱走出来。
他换了一套骑装,丝绸衬衫外搭小马甲,细窄的腰身掐得刚刚好,长筒靴配上意大利式紧身裤,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安德睨着他笑了一下,一把拉开了还在愣神的阿尔瑟:“没眼色的家伙,还不走远点,咱们的老大要亲自上。”
约书亚穿这套并不是为了好看,只是为了活动方便——
他的手里攥着一根马鞭,脸往旁边偏了偏,示意两人站到一边,握柄随意地一甩,漆黑发亮的鞭身就像一只毒蛇般窜出去,在男人赤裸的背脊上噬咬出数道皮开肉绽的伤口,炸开一声声可怖的声响。
刚才还闷声不吭的男人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嘶嚎,在地上胡乱翻滚起来。阿尔瑟瞠目结舌,终于意识到在他眼里这个只是比较爱胡闹的小少爷的另一面,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实在有太大的出入。
但即便如此,他也发现自己的目光离不开约书亚,正如约书亚迷恋他的继父,就像走火入魔。
男人被抽得鲜血淋漓,气喘如牛,却仍旧什么也没招。
约书亚的手也没停,细小的汗滴沿着下颌滴下来,他面不改色,一根马鞭挥得如电似箭。
阿尔瑟拾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正打算上前替他擦,他却面无表情地走近了几步,手一扬,又一鞭子精准地打到男人胯间。
男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夹住双腿,抖如抽搐,约书亚抓住他身上鲜血淋漓的麻绳,把他拽了起来。
“看来你背后的人比我让你更害怕,是吗……”
天使面容的少年近距离的俯视着他,碧绿的眼睛剔透得让人失却呼吸,但他唇角浮现的冷笑却比索命的魔咒更骇人。
鞭柄拂过他的喉结,脸颊,慢慢逼近了眼眶。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我会考虑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木质的鞭柄抵住了眼球,男人终于吓破了胆。
他抖动着嘴唇,汗如雨下:“是美第奇先生,您的父亲!”
约书亚脸色一变,握着鞭柄的手僵住了。
安德耸了耸肩:“我也猜是他。”
心底烟霾般盘亘的不安一下子变成了实质,压着约书亚的心脏下坠。他盯着那男人逼问:“详细点说,他都让你干什么?”
“他让我盯着您,掌控您的资金流动与货物来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随时向他通报。如果我不干的话,他会杀掉我的家人,求求您,约书亚先生,我还有妻子,还有个十一岁大的儿子!”
约书亚心瑟缩成一团,浑身冒汗——原来一直以来,他的继父都知道他在外面发展势力,只是假装不知情,看他在他眼皮底下耍猴戏。可想而知,他的行为在他眼里是多么好笑,多么幼稚。
而洛伦佐选择默不作声,当然不是因为他宽宏大量,而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他的继父一收网,便能满载而归。
到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变成了一只被拔尽爪牙的丧家之犬。
洛伦佐那些迷人的举动,温柔的话语,都是为了引诱他,麻痹他,好让他大意,露出破绽,在浑然不觉间就把遗产拱手送出去。
约书亚越细想越感到毛骨悚然,无比庆幸自己逃了出来。
他的继父的魅力……的确太容易把人俘获。
假如在他身边继续待下去,他会慢慢变成一只死心塌地的宠物。
心跳得砰砰响,他把鞭子甩到一边,目光略过地上的男人,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别弄脏地毯,扔到海里去。”
片刻后,船舱重新归于平静。
约书亚困倦极了,他蜷缩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但没有睡踏实,很快就醒了过来。阿尔瑟体贴地为他泡好了一杯红茶,安德还坐在旁边,等待着跟他商议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一大堆破事。
因为洛伦佐的关系,他盘踞威尼斯的势力几乎算连根拔起,只要托斯卡纳电影公司开在这里一天,他就一天没法返回这个地理位置极佳的通商枢纽地带继续做他的生意,只能去别的地方发展。
约书亚简直恨得牙痒。
但他到底不敢跟洛伦佐正面交锋,他还没有那个底气。
安德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听托斯卡纳开业典礼上连警察局长都被请去了,看来威尼斯我们暂时是回不去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约书亚翘起二郎腿,望着越来越远的威尼斯码头闪烁的灯火,思考了一会,“我们去美国。之前你劝过我跟美国人做烈酒生意,那时候我担心风声太大引来祸事,现在不必担心了。我需要调查清楚路易斯·博纳罗蒂的烈酒货源,以及他的货的买主是哪些人。”
安德挑起一边眉梢:“你说那个从你母亲那分割了一半家产出去自立门户的坏叔叔啊,你打算干什么?”
约书亚舔掉唇角的咖啡沫,睫毛在热腾腾的气雾中垂下来,像一只安静的蝴蝶,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跟他合伙做生意。”
安德知道那绝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做生意,仍然笑了:“明白,我会照办的。”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约书亚放下杯子,“那个叫珍妮的女人说出我的钱的下落没有?”
“说了,不过跟没说没什么区别。说实话我真不想告诉你。”安德耸了耸肩,“你的那笔钱被珍妮投资给了托斯卡纳电影公司,用来买他们预备拍摄的第一部影片女主角的位置。而托斯卡纳电影公司的幕后金主就是洛伦佐,换而言之,你的那笔钱在你继父手上。”
“可恶!”
约书亚眼睛睁得溜圆,信手咖啡杯摔到了地上。
“那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就这么白白的送了出去!而且还是…”
送给了一个根本没希望从他手里把钱拿回来的人。
“我的天……”约书亚站起来,急的团团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缺失了一块。他就是这么在乎他的财产,他需要它们就像身上一定得带着防身武器一样。他谁也不完全信赖,他只信赖实际属于他的东西。
安德试图安抚他,但无济于事,约书亚把他撵出了船舱,给留在威尼斯的眼线拨出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应。
……
“确认是洛伦佐吗?”
“是的,老大,他在看望一个女人。对,21病房的珍妮…波斯顿。”
“他们在干什么?”
“呃,聊天。”
“聊什么内容?他们亲密吗?”
“等等,我去隔壁听一听再回来……”
“回来!算了……别管他们!你盯着洛伦佐,一旦他动身离开威尼斯,立刻通知我。”约书亚利落的挂了电话,咽下心里那股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