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传山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想说,他不想以此来绑架白岐玉。
白岐玉沉默了许久,突然问:“如果我彻底忘记了,真的想不起来了,该怎么办呢?”
霍传山说:“那就重新开始。”
白岐玉的睫毛重重的颤了一下。
“重新开始?”他重复了一遍,“没有过去记忆的我,不知道如何作为高维生物生存的我,甚至可能都会以人类模样存在的我……这样的我,是你喜欢的那个‘太岁’吗?”
霍传山却笑了。
他说:“这算什么。”
他又说:“你其实一直都嫌我丑。你以华夏大地的子民的信仰成神,审美不免收到感染,讲究什么文质彬彬,什么谦谦公子,我都知道。所以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跟随着你,化成人类的模样。”
“你喜欢东方层层繁复的长袍,我们就穿长袍。你喜欢欧罗巴紧身的绸衣,我们就穿绸衣。你迷上了话本里妖精的珠宝,我们就去海里挖沉船。”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这算什么。”
白岐玉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过去的事情,他真的记不清了。
但他心里很酸涩,因为他还是那个观点:“任何感情,都不该是一方单迁就另一方。这个道理你不应该更懂吗?……你是不是傻?”
霍传山抓住他的手,双手捂着,贴到脸上,轻轻的亲了一口。
“是傻啊,”他说,“不然就不会被你骗的神魂颠倒这么多年了。”
白岐玉的脸烧的通红。
这个人真是……总爱说一些话干扰他的心神……
不能再听了。
他抢回手,把霍传山粗鲁的推到一边,把最后一个汉堡一整个塞进嘴里,然后拉开厨房的门,逃一般离开了家。
在雪夜中跑了一会儿,任白雪积在头上、身上,像披着霜雪的披风,心里的燥热才缓缓散去。
看着满天的雪,白岐玉想到了一个突破口。
韩江雪。
作为随时可能被联络的人,或许,霍传山还没处理他。
可惜正值寒假,大学里找不到人。电话又一直不接,白岐玉只得联系旁听时加的那个社交牛逼症的男生。
那个男生好像是叫时春茂,电话接的很快:“你是那个霍老师的朋友?怎么突然找我?”
“你认识韩江雪吗?我找他有急事,联系不上他了。”
孰料,时春茂卡顿了许久,才说:“您最近没来学校,可能不知道……韩江雪自杀了。”
还是晚了一步吗……
白岐玉不甘心,追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
“呃,我和他是一个院的,但不是一个专业。只听舍友说,好像是畏罪自杀。韩江雪之前做的事情你大体知道不?”
白岐玉知道韩江雪和霍传山有纠纷,但尚不确定是和真正的霍传山,还是“祂”,便含糊的说不知道。
这个时春茂是个八卦的,来劲儿了,神秘兮兮地说:“韩江雪是本校保研的,据说从本科成绩就是年级第一,很老实内向一个人,年年拿国奖。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考研后,他跟了霍教授,课题是什么长江流域道法学派与长生教义之类的。我们历史系的都觉得这个项目很怪,像网上流传的那些‘永动机实用’,‘量子波动速记’之类的民间科学,搞笑似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2019年那一块儿,霍教授还真的申请下来一大笔资金,我们都吐槽说别是洗钱用的吧。”
白岐玉打断他:“你确定?我怎么记得课题是‘板块变迁与民族迁徙对算卜术式的影响’?”
时春茂笑了:“别急,我没说完呢。2019年,资金申请下来后,霍教授就带着韩江雪山南海北的跑,我舍友的导师就在霍教授办公室隔壁,说别看他们课题离谱,还真弄到了不少资料,说按照这个进度2020年说不定能搞完。”
“结果,不知怎的,一次实地考察回来后,两人就闹掰了。”
白岐玉知道,时春茂说的“闹掰”,应该就是霍传山报警抓韩江雪盗窃的事儿了。
不过,除了韩江雪的一面之词,他很好奇时春茂的说法。
只听时春茂说:“我们都看不懂韩江雪为什么要这么做,大部分人的说法是,他是为了报仇。”
“什么仇?霍教授苛待他了?”
“没!霍教授给学生的待遇那么高,要说霍教授苛待人,那整个院里没好导师了!”
许是意识到自己又嘴瓢了,时春茂打着哈哈说:“是因为奖学金的事儿。2019学年,韩江雪因为天南海北的跑,落下了学习,有一科没及格,导致连续四年的国奖没了。”
“他的家境虽说不错,但家里对他要求很严,那种很恐怖的望子成龙家庭,没拿到国奖的事儿让他特没面子。一怒之下,就把仇恨转移在了霍教授身上,把最重要的科研资料损坏了。”
白岐玉顿了顿,仔细找到了话语中的奇怪点:“……科研资料是,关于长生教的资料吗?”
“对。”
“你有听说过,具体是什么吗?”
问到这儿,时春茂再大大咧咧,也察觉出了矛盾感。
听到韩江雪自杀的信息,白岐玉的反应如此平淡而冷漠,没有表达同情心不说,还一个劲儿的追问死因。
时春茂迟疑地说:“那个,你问这个做什么啊?是霍教授那边……要处理风波吗?”
见白岐玉不作声,时春茂又有点害怕说错话,毕竟他还要在导师手下讨生活,得罪了德高望重的教授,没他好果子吃。
他赶紧补救道:“霍教授不用担心舆论问题。怎么说呢,韩江雪虽然可怜,但也是自作自受,没拿到国奖就毁掉导师的心血,没让他退学就不错了。霍教授对他那么好,他就是心里太脆弱……”
“毁掉心血,”白岐玉打断时春茂的发散思维,“就是说,韩江雪这一弄,霍教授的旧课题进行不下去了,所以才开的新课题?”
“应该是这样的……”
“他到底毁掉了什么,会让课题都进行不下去?”
见时春茂不出声,白岐玉循循劝诱:“听着,我只是想知道霍教授一直心心念念的资料是什么……你知道,旧课题腰斩让他十分难过,我做朋友的,想着能不能帮帮忙,挽回一些……”
他这一解释,单纯的大男孩放下了戒心。
“其实,我也只是听说,可能帮不上你……”
见有戏,白岐玉循循劝诱:“讲你知道的就行。”
时春茂稍一思索,斟酌的说:“当时霍教授报了警,按着韩江雪在地上揍的时候,我舍友正好在隔壁值班,去凑热闹了。”
“他说,霍教授像是彻底的变了一个人,怒的发狂,双眼通红通红的,他从来都没见过那样的霍教授。”
“而且韩江雪也特别奇怪,被揍得口鼻流血,还在地上‘嘿嘿’的笑,那种很古怪的,不像嗓子能发出的怪声,特别渗人,让大家以为这家伙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
“警察来之前,老师和几个学生想把二人扯开,废了老鼻子劲才弄开。天知道霍教授力气怎么变得那么大。像一头牛,一拳能锤开人。”
“我舍友说,一上手,就能感到这股力气是‘完全不可能’抗衡的压倒性的大,把他推了个趔趄,差点扭了脚,他就赶紧缩到后面围观了。”
“扯开后,两个人还在那对骂,骂的特别难听,各种超乎想象的污言秽语,很难想象是高知分子能使用的语言。”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霍教授对韩江雪真的是死仇的恨,极具感染力的恨。要不是在场人多,他掏凶/器杀人都不奇怪。”
白岐玉打断他:“有疑似‘被损坏的资料’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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