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文明就是因为天天在祂耳畔怪叫而被“削除”,可离奇的,祂就是觉得这小东西的吵吵闹闹,还挺有意思。
像大陆边,春寒料峭时的第一抔暖风,带着海洋不曾拥有的被称作“花”的香气,“呜呜”的吹的心醉。
于是,祂又很耐心地问:【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在哭你看不出来吗?你XX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滚!]
【你是在唱歌吗?你比我最优秀的子嗣的歌声都好听。你来我家给我唱歌吧。】
[文盲?听不懂话?我说滚你TM是耳聋吗?]
即便通晓低维世界的一切语言,可这个同维生物的语句,祂一句话都听不懂。
只能分辨出浓郁的敌意。
这小东西为什么不欢迎自己啊?
是因为自己突然到了它的领地,没送东西么?
仔细看来,这小家伙虽然小,蕴含的力量却并不容小觑,唔,也就比祂上次打死的那个泥巴团子弱一点。
是了,陆地上的东西,和猴子们打交道多了,总爱搞一些自己束缚自己的一些繁文缛节,而且领地意识都还挺强的……
祂自认为找到了突破口,抓了一只二十多米的大王乌贼扔上来。
【给你。】
[……?]
它终于停止了哭泣,看着腥臭无比的,黏糊糊湿漉漉的恶心软体生物,差一点吐了。
[我草你的啊,你是来找茬的吧?我警告你,你再不走我就揍你了!]
啊……怎么送了礼物后,感觉更生气了?
难道是不爱吃?
祂苦恼的动了动几百个触手,这大王乌贼分明很好吃的,这么大的个体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祂本来想留着等会当零食吃呢。
算啦,看它小小一只,应该还是个幼崽吧……
幼崽挑食也是常态。
在小东西怒火爆发前,祂赶紧把大王乌贼团了团吞了,又很好脾气的重新拎了三只蓝鲸幼崽出来。
【给你。】
说实话,给出去的一瞬间,祂还是有一点点后悔的。
众所周知,蓝鲸幼崽是最最上等的食物。肉多,不至于塞不到牙缝,还嫩。
但是送了就送了,不知为何,对小东西喜爱程度,祂觉得是高过好吃的蓝鲸幼崽的。
可……
它看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型水生物,砸摊了一片树林,咸腥的海水混着血水污染了一片土地,心头几乎是崩溃的。
妈的……本身心情就不好……还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入侵者,耀武扬威的乱扔垃圾……
下一秒,它也不顾什么“礼仪之邦”,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了,尖叫的跳到那一大坨的身上。
[贱畜,去死吧你!啊啊啊啊!!]
山岳震颤,大地崩裂,树木与大陆风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太阳愤怒的爆燃烈焰,灼烧般的金光似乎势要一切地表生物燃烧殆尽……
可在祂的眼里,除了几近凝成实质的恶意,那小东西好像是在欢迎它呢。
哎?那是不是说,它这个种族,恶意就是代表善意啊……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
祂开心的回应它,几千个肢触颤抖着陪它玩,看着它活力四射的扯下来一根,又把另一根递到它嘴边。
祂是没有“疼痛”这一感觉的,对祂来说,只有生命力的补充与流逝,而一只拟态肢触损耗的能量尚不如沙漠中的一粒沙子,祂丝毫不心疼。
祂惬意的舒展着身体,任阳光晒得全身上下几千个肢触都暖洋洋的,慵懒的不想动弹。
陆地上的阳光,确实比海里好一点。
哎,烤的真舒服啊……
身上,小东西活蹦乱跳的,细细弱弱的声音像海螺回声般动听,东咬一口西踢一脚的,真活泼。
可爱。
真的好可爱……
祂的意识中莫名的萌发了这样的“疼爱”感。
后来,太阳落山,小东西闹腾不动了,气冲冲的在祂身上一躺,瘫着不动了。
[妈的,你是老树皮成精的吧?肉老死了,根本啃不动,还臭,呕……]
见小东西安静下来,祂很惊喜的去抚摸小东西,又被割掉了几十根肢触,只得作罢。
……虽然很可爱,但还是好凶啊。
被吞噬了百分之几的能量,唔,不过也没什么,恢复几天就好了。
幼崽都怕生,祂必须耐心些。
多送点好吃的给它,慢慢就不会这么凶了。
一大一小晒着月亮,在静谧的晚风中,渡过了一整个夜晚。
直到第二个太阳升起,祂不得不回去了。
海浪掀起压抑着不安的波浪,祂的子民在呼唤深渊的主人。
【我要走了。】祂说,【下次再来找你玩。】
[快滚,再也别来了!]
可不知为何,小东西再也没出现在大陆上。
祂又接连的去晒了一年多太阳,然后觉得,陆地上的太阳果然还是不如海里的,就回去了。
……
后来呢?
后来他们还是相遇了。
因为它,停滞的时间开始流转,祂开始记录每一次相识的日子。
那是一段最快乐的时光,它难得好心情,教会了祂很多东西。
属于人类的,在高级语言中甚至没有对应含义的古怪词汇;还有“哭”、“愤怒”等高维度生物不曾体会也无法理解的“负面情绪”,甚至“友情”,“亲情”,“爱”……
“原来和低维生物接触久了,也还蛮有意思的。”
祂们一起游玩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分别时,是一个毫无征兆的、以为会像无数次往常一样继续相逢的下午。
它说:[我的一个子民在呼唤我。我去去就来。]
【子民?你的种族?】
[差不多。哎呀,就是我庇护的那些生物们,他们天天为我歌功颂德,我得保护他们嘛……]
祂不太理解,但不敢细问,害怕小东西又骂祂文盲。
然后……
然后,祂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天空、大海、陆地,它的身影在一切可及之处被抹去。过去、现在、未来,它的痕迹消匿无踪。
再也。
再也见不到了。
祂无法理解这个超出逻辑的事实,祂、它们,本应恒定、永远存在,而它就是消失了。
祂寻找了它许久,然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祂不再吃得下大王乌贼和蓝鲸幼崽,腥、臭,暖洋洋的海水也不再舒适。
祂太累了,只想长长久久的睡一觉。
直到现在,霍传山明白了那小东西可爱的呜呜声其实是“哭”,却仍弄不明白,第一次见面的那日,它为什么哭。
就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哄白岐玉一样,接二连三袭击他的,是相同的困惑。
可本能告诉他,不要任白岐玉再独自哭泣了。
不能再失去他了。
霍传山蹲下身,紧紧抱住了白岐玉。
温暖宽阔的怀抱将泪水涟涟的人裹在怀里,将一切冰凉的寒意、巨型月亮,还有丝丝缕缕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阻挡。
他像是要表白心意,像是一句话不合适怀中人就要跑了,语速很快的说:“我相信你。我不会再自顾自的解释你不想听的东西了,我只是觉得……其实,你不知道那些东西也无所谓。”
“为什么?”
“知道与不知道,对你来说其实一样……我只想让你处于更好受的方面。”
“对我来说,这一点也不好受……”
“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霍传山心疼的垂下头,轻轻地去吻白岐玉的脸。
或许是怀抱太暖了,太紧了,白岐玉没能抬起手,把男人凑过来的脸打飞。
他闷闷的任男人去亲,任温热的唇那样仔细而小心的把泪痕抹去,然后没什么技巧的亲他的嘴。
男人高挺的鼻子毫无章法的抵在脸颊上,比白岐玉大一些的头颅在月光下俊朗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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