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138)
作者:琉小歌
时间:2020-11-28 08: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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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角黄色这才露出全身,是黄纸雁子。
童殊坐到桌边,黄纸雁子温顺地躺到桌面上,童殊以指轻叩两下桌面,黄纸雁子一软,散了最后一口气,躺倒了。
童殊手停在半空,目光一寒,他看到黄纸雁子嘴里叨着几枚六翅魂蝉的薄翅。
果然。
连甘苦寺属地都不能幸免了。
此处纸雁子才出去不足半天,便找到这许多枚,实际指不定这集市上有多少六翅魂蝉。
难怪明日甘苦寺有讲经会,晚上此处还有香市,此地此时正是最聚人气的之时,这旅店居然还能剩下两间房。
是专等着他们的。
黄纸雁子身上有几处墨透纸背的黑色,童殊并不意外,这早在魇市时便见过了,拆开,果然见到里面两行字:
“一嗔圆寂,鬼门何在?”
“衣钵他传,如何安息?”
呵……
全写在他心口上了。
他遗憾于一嗔大师圆寂时他不在身边;
他亦容不得一嗔衣钵落入非人之手。
这两样,对方算的准而狠。
如此看来,明天的讲经会,也是等着他的。
为什么呢?想要杀了他,多的是时机,为何偏要挑在讲经会这种盛大的场合。
是要让全天下都看到陆鬼门回来了?然后再叫他身败名裂一次?
然而,不可能了。
他现在不是当年的陆殊了。
童殊回眸,目光停在景决的身上。
他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
再不能一腔孤勇,一条道走到黑了。
正思忖间,门外廊道有脚步声步步靠近,接着刻板的敲门声响起,笃笃笃,三下。
与之前在临雨镇的如出一辙。
童殊冷笑应道:“进。”
门外,去而复返的小二已换了一副神态,双眼木然,肢体僵硬,语气很不客气:“客官,借一步说话。”
童殊冷然道:“我朋友在此,不能离开。”
小二阴笑一声:“我接下来说的话,若让你朋友听到,你可不要后悔。”
童殊扬手拉出一个隔音咒,道:“无妨,你现在可以说了。”
小二看他出手随意便布好了阵,僵硬的脸上现出些微讶异之色,道:“陆鬼门果然青山不老啊。”
这人说话,与之前在天蝠洞中借红琴说话之人的口吻一致,喜欢用讥讽的语气说些让人并不舒服的场面话,与童殊所料来人是同一人。
他听小二说话厌得很,懒得理那背后之人,抬步回到桌边。
然后便听到对方不请自入,跟着坐到桌边。
童殊捏着杯子,也不看对方,只浅浅啜着茶水。
他这人一向不是什么好脾气、好相与的,除了对景决又是哄又是赖,对旁人可没这份耐心。
那小二盯着看他喝完了一杯水了还当自己如空气,忍不住开口道:“陆鬼门好耐心,都到这份上了,还有闲心喝茶。”
童殊闻言冷哼了声,手指松开,水杯坠落,刚满上的水漫开一桌,水杯咣铛一声碎在小二手边。
他漫不经心捏起一片碎片,一眼也懒得看小二,也不回小二的话,只懒懒道:“你挺了解我?”
小二阴笑一声:“是又怎样?”
童殊淡淡道:“哦,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小二被他问得生起疑云:“什么?”
童殊肯光霍地一跳:“我脾气可不太好,这你怎么忘了?”
小二升起警惕的光,咬着唇不说话。
童殊拿那瓷片在小二眼前一晃,信手一丢,瓷片灌了力急刺而去。
操控小二的人万万没想到童殊会对小二动手,只瞪大眼见那瓷片直冲小二之口而来。
那背后之人为了留下这张嘴,也不得不出手扭着小二的身体躲开。角度太过刁钻,不可避免摔倒于地,落了个四仰八叉,他恼羞成怒,尖利地道:“陆殊!你居然敢杀凡人?”
童殊目光虚虚晃过他,看尽他的窘态,冷笑了声,漫声道:“所以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杀人如麻,谁人不敢杀?而且,我的耐心不好,我现在听你每说一个字,就减一分耐心,你叫我烦得很,若还想把话说完,便识相点快说。否则——”
否则什么?他停在这里,好似多说一句都厌烦,懒洋洋提了茶壶,取了新杯,徐徐替自己又斟了一杯茶。
大有,我这杯喝完,你不完说,便叫你滚蛋的意思。
对方大概从未被人如此奚落,一时脸色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你行!五十年戒妄山也戒不掉你这身讨厌的自负自满!可也正是在你自负自满以为胜券在握敢进戒妄山时,一嗔大师替你去景行宗求情,这你不知道罢!还有,你在做着鬼王大梦时,你知道一嗔大师如何含恨而终的吗?”
小二眼神怨毒,越说越急,露出狞笑,只待看童殊痛不欲生,愧不当初的样子。
然而,回应小二话音的,却是一声瓷碎爆响。
震耳刺痛,惊得小二一时噤了声。
童殊手下一摊碎瓷,被他单手捏碎的瓷片闪着锋利冰冷的锐气,童殊的话音冰冷,他显然已在震怒边缘,却竟然冷艳地笑了一声:“所以,你说这些是想叫我替一嗔大师报仇。那么,你打算告诉我,害一嗔大师的凶手是谁吗?这个我爱听,你可以说。”
小二又是一僵,他这番与童殊对话,很是不舒服。
他所问之话,童殊总是不接,而且又喜怒无常,总猜不到童殊下一句要说什么。此时见童殊倏然一笑,他只觉一阵寒意冲面而来。
他都要怀疑自己最近的观察了,怀疑这段时间那个爱笑好说话的童殊只是假象,甚至现在看起来,如今的童殊比从前的陆殊还要不好说话。
他长咽了一口气,试图扭转对话的劣势,道:“我若告诉你,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已经快不够用了。只童殊这里有,若能换得一张也是好的。
哈哈哈,童殊像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缓缓仰头笑得冰冷,倏然低头锁着小二的目光道:“难道凶手不是你吗?”
小二一愣,矢口否认道:“凭什么是我?”
童殊料定般信信道:“就算不是你动的手,也是受你摆布。否则,你哪有这么好心,要告诉我真的凶手?无非就是要祸水东引罢了。”他眸光阴寒地闪了闪,接着道,“我真是很讨厌你这种,做了□□还要立牌坊的作风,你装得不难受吗?”
这话便十发不顾脸面了,小二难堪地尖叫道:“你——你——好你个陆殊,你现在还敢这么嚣张,我就不信,你现在还敢无所顾忌毁天灭地。”
“哦,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敢了?”
小二突然阴谲的笑了起来,他刻意笑得很大声,好似这事让他非常得意,一定要笑得大声才能找回场子道:“就凭景决。”
童殊怔了一下。
未料对方竟然提到景决。
这一怔落入了对方的眼里,小二得意地洋洋道:“魔王境要绝情断爱才能稳固,你当年离去芙蓉山,断去根骨,做到无欲则刚,才入了魔王境,可你现在呢?你不过是一个止步在魔王境前的废物!”
小二阴阳怪气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敢于弑父,敢于与仙道为敌的鬼门魔王居然也有一天会困于儿女私情。”
小二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床上的景决,转而阴恻恻地盯着童殊:“对啊,景决很漂亮,修为很高,翩翩公子,又对你一往情深,就算是男子,你也很难对他不动心,是不是?”
小二狂笑起来:“哈哈哈!你知道我一路看着你与他谈情说爱,我心中有多高兴吗!”
小二笑得愈发忘形:“我天天都高兴地想,你也有今天!你最好爱他爱到要死才好,这世上就再没有魔王陆殊了。”
童殊冷眼瞧着对方说着,不必等这个人来讥讽,这些后果他全都设想过。
魔王境,于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谈情说爱有什么不好,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合该享受一番,正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