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安此诗一出,堂上堂下叫好声不少。虽然考官们对何为安印象不好,但当他吟诗之后,拈须轻笑的不少。他们对何为安的才华还是肯定的。
“作诗者何人?”邓轩淡淡道,看不出息怒。
“晚生礼经魁何为安。”何为安作揖恭敬道。
邓轩轻皱了一下眉,扫了在场学子一眼。在何为安珠玉在前之后,其余学子有些踌躇。若做出的诗不够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晚生本以为先从解元郎开始,忍耐了好久。”赵信起身笑道,“既然礼经魁已经拔得了头筹,我这个诗经魁更不能在作诗上落人之后。”
他装作略沉思一会儿后道:“材如杞梓总堪论,气压龙媒定蹑云。画戟凝香供张饮,彤墀射策待方闻。月中折桂虽堪喜,马上看花未足云。忧国爱君伸素志,始酬劝驾意殷勤。”
赵信此诗一出,邓轩眉头一展,率先叫好。
何振洲面露微笑道:“诗经魁早以诗名闻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过奖。”赵信谦逊作揖,然后坐下。
举人们议论纷纷。何为安那首诗虽然算得上鹿鸣宴上佳作,但赵信这首诗别说文采,只说立意,就要高过何为安不少。
何为安不过赞扬举子多才,祝福他们大展宏图。赵信却笔锋一转,说“月中折桂虽堪喜,马上看花未足云”。只是折桂还不够,要“忧国爱君”,为读书人的理想继续奋斗。
当然,从文采来说,赵信几句诗更加朗朗上口,堪为名扬之作。
何为安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本和余柏林无冤无仇,放榜之日质疑余柏林,也只是不相信自己只是个经魁,别说解元,连亚元都未得到。
这次抢了余柏林鹿鸣宴作诗头筹,不过是因为余柏林和赵信走得近,让他想给余柏林一个下马威。
谁知道赵信居然跳出来了。这让他对赵信更加怨恨。
赵信做完诗之后,和他交好的卫玉楠也站起来道:“既然亚元和礼经魁已经珠玉在前,晚生卫玉楠虽然不善诗词,也不得不献丑。舍盖中堂肯治齐,山川人物凤师师。拔鲸牙一添宾贡,歌鹿鸣三乐圣时。郡有龚黄金玉汝,君为尧舜蓼萧斯。老农扣角风烟外,但播中和乐职诗。”
“易经魁说笑了,这首诗歌颂教化文治,自有一番盛世景象,哪里称得上献丑。”尚书经魁郑启严肃道。
其他学子纷纷称是。
这首诗比起赵信可能稍显逊色,但绝对说不上献丑。目前看来,诗经魁不愧早就诗名远扬,诗压众人。何为安和卫玉楠立意不同,各有风采。
“晚生郑启也献丑一首。”郑启恭敬道,“丹诏飞来万国春,抡才美意属贤臣。几年志气风云壮,一旦声名日月新。好把良筹裨负扆,莫贪香饵堕垂纶。来年上国风光好,喜帖西驰沸路尘。”
郑启所作“几年志气风云壮,一旦声名日月新”说出了众举子的心声,一时间学子们纷纷感慨应和,连一些考官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几口气。
“凤鸣兄,此届举子人才济济。”邓轩终于露出一丝感慨。
何振洲恭敬道:“大人说得是。”
“我等抛砖引玉,解元郎何不做一首?”何为安风头都被压了过去,一口气堵在心头不顺,“解元郎该不会是怯场吧?”
余柏林漠然的看了何为安一眼:“按照先后规矩,晚生总要等诸位经魁做完诗词,才敢献丑。”
余柏林这话一出,许多举人举起杯盏拉起袖口掩住笑意。
瞧这话说的。本来解元郎合该第一个作诗,何为安抢了头筹,其余经魁为了打圆场纷纷作诗,才让气氛缓和下来。
看解元郎不气不恼好涵养,何为安又来撩拨,真当别人怕他不成。
或许他背靠何家,真以为余柏林该怕他?
邓轩再次皱眉,对着何振洲小声不悦道:“礼经魁怎不懂礼?”
在场雅乐阵阵,堂中举子们私语纷纷,邓轩这一句话,只有坐在他身边的何振洲听清楚了。
何振洲笑道:“下官看的是卷子文章。府尹大人也见到了,他文采还是不错的。再说了,就算事先得知,难不成下官再被迫辞官一次?”
后面一句,何振洲倒是在自嘲了。
邓轩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道:“既然礼经魁都说抛砖引玉了,那余解元何不献玉。”
余柏林起身微笑道:“大人说笑了,晚生怎敢说个‘玉’字。”
余柏林这话说的谦虚,再加上被何为安几番针对,他皆不在意,气度涵养上,便甩下何为安不止一筹。
在场人心想,哪怕余柏林比不过赵信,只要能和何为安开始所做诗歌比肩,这也不算输了。
余柏林环顾众人,徐徐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小小的鹿鸣宴,我还不放在眼里。至少等到琼林宴上,我才有几分欣喜。
余柏林这首诗,既是祝福诸位举子,更是直抒胸臆。前两句借景抒情,浩瀚壮阔,气魄雄浑,对仗工整,浑然天成。后两句由景抒臆,含义深远,耐人寻味,其向上进取的精神、高瞻远瞩的胸襟溢于言表。
且四句诗皆用对仗,前两句正名对,后两句流水对,气势充沛,一意贯连,可见其功底。
前几人诗歌做出时,叫好声不断。余柏林吟诗过后,在场却沉默了好一会儿,只余下雅乐飘飘。
半晌之后,邓轩才拍案道:“解元郎盖世之才,名不虚传!本官敬你一杯!”
说罢,邓轩举起酒杯,浅饮一口。
“大人过奖,晚生惶恐。”余柏林恭敬举杯,一饮而尽。
赵信拉了拉身旁卫玉楠的袖子,凑近小声道:“我还以为这次鹿鸣宴该我出风头,没想到还是被柏林抢光了。我不高兴。回去把你酿的桂花酒送我一坛。”
卫玉楠白了他一眼,背过身一副不愿意理睬他的样子。
第29章
鹿鸣宴之后,何为安看着余柏林那怨毒的眼神,显然这次真正把他恨上了。
余柏林觉得很无语。
老老实实读书科举做官不好吗?恨这个怨那个,天天嫉贤妒能有意思吗?还能不能好好的做学问了?
余柏林转念又想,历史上也有许多私德不好的大学问家,就像是为了一句诗,活活虐杀自己亲外甥的那位大文人。可想而知才华如何和品德没关系,何为安才华横溢和他如同神经质般的嫉妒心也没关系。
至少他没有因为自己考的比他好就喊打喊杀吧。
封蔚听后,拍腿大笑:“他想对你喊打喊杀也没法子。若他是何老贼亲子倒有可能,可惜他只是个旁支。”
“旁支都如此嚣张,亲子不知道多飞扬跋扈。”余柏林摇摇头。
封蔚笑道:“这你可说错了。何老贼儿子不但不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反而是个敦厚的老好人,和他老子脾气很不合。先帝还在的时候,他儿子就和何老贼大吵一架,自请外放了。好几年了,一直没回京。”
余柏林有些诧异:“那当真是可惜了。”
封蔚笑容一敛,叹气道:“是可惜了。”
何家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宫里两位更是蹦跶的厉害。待朝政稳定下来,或者何老贼活到头,何家肯定会被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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