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下次想看他换衣服的时候,得想法子把他全身弄湿。
我这邪恶的想法闪过一瞬,仇炼争见我打量,便仰头看我:“如何?”
我虽觉得他漂亮,但又不想夸他,我给点颜色他保证给我开个调色盘。这会让他太得意。
我便淡淡道:“这衣服尚可,只可惜穿的是你,糟蹋了!”
仇炼争冷笑:“这甜食不错,只可惜喂的是你,浪费了!”
咱俩互相瞪了一眼,立刻就避开小常和高悠悠的住所,偷偷摸摸地拎着甜点,往柴房里去了。
要是去我的房间,未免离高悠悠他们的房间太近,要是去仇炼争的,那也一样,我本想去凉亭,可仇炼争还顾忌那次奇奇怪怪的落水事件,又说自己的新衣服不能再湿了,所以说什么也不肯让我靠近水池,那我也随他。
就去柴房偷吃小甜品好了。
咱俩就往柴堆旁边一坐,我直接掀开食盒的的布盖,先拿出一道彩虹渐变色的红枣绿豆紫米玄糕,因一块儿糕点包含了七种颜色,我亲切地称它为“玛丽苏糕”。
我拿起一块儿“玛丽苏糕”就往嘴里塞,吃得牙缝里都洋溢着甜儿,舌苔上全是大团大团的曼妙滋味,两边面肌几乎满得闭不拢,全是甜丝丝的笑。
可我再吃一块儿,这味道就没有之前那么享受了。
因为仇炼争在看我。
他看得那样专注、那样直白。
可身上锐气却被尽数地收敛。
居然是十分安宁、平和,目光甚至还带了一些温柔。
像一把素日里染血沾煞的刀子,被擦去煞意、血味儿,彻底地裹在了柔软洁白的大团棉花里。
他看我越柔和,我越是觉得奇怪,嘴上的甜食甜着甜着,好像就有些腻了,就没有那么清了。
我看不惯他这么看我。
他怎么忘了平日的不可一世?方才的孤高傲慢哪儿去了?
我忍不住看他:“你别这么看人!你转过身去。”
仇炼争一皱眉,果然收起了柔和神态,倔道:“我买的糕点花的都是我的白花花大银子,我凭什么不能看?”
我瞪他,亮起拳头威胁道:“一顿糕点就能免掉落在你身上的几顿拳头,你该庆幸才是!还看?再看当心我把你那不安分的贼爪子给掰了。”
仇炼争瞪着我:“我的爪是贼爪子?你这摸人胸烫人衣服的手得是禽兽爪子了吧?而且我要是不仔细看,某人的魂儿又要丢了!”
他怎么还在想这事儿?
这么担心的嘛?
不过一说到丢魂儿,我就想起了一些前世今生的未解之谜了。
我方才在莲花池子里那情形,确实是古里古怪的,放在灵异文里这就是很吓人的诡异桥段了。也亏的仇炼争在边上一痛乱来,把我的意识给唤了回来。
但我总觉得,我好像是丢掉了一些曾经的记忆,不清不楚地就来到了这世间。
而这八年间,我得到的关于原主的唯一线索,就是来自那位身份背景都不明朗的黑衣老哥。我和他,应是师出同门,与仇炼争所在的师门有些恩怨。
对啊,我问不到黑衣老哥,但我可以问仇炼争啊。
想到此处,我一边啃着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说起来,你是这一年来才成的名,难道之前就没在别的地方用过‘天冰缥缈掌’?”
仇炼争只道:“是没有。”
我眉目一轻:“这么说,你刚练习不到两年?”
仇炼争目光一动,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笑容一凉:“我只是好奇……你这样阴狠功夫到底是谁教你的?我这‘劫焰掌’本可化尽天底下一切阴寒内力,怎么当初在山洞里,偏偏就化不了你的呢?”
我随意提起那日的事儿,仇炼争刚凝起来的警惕与冷意,又在一瞬间败给了别的情绪。
他别开目光,容色淡淡道:“我这一生有两位师父,第一位师父,教给了我一些秉性清正中和的内功,所以我之前的武功,只是空有内力,杀伤力却不强。我在两年前遇到我的第二位师父,是他教了我这‘天冰缥缈掌’,我第一年就在星霄山的寒潭里练了功,第二年在山上遇到了你。”
他能说出这些,已是不得了的信息量了。
我刚想再问,他却回头看我,认真询问道:“当初你……受了我十成内力的一掌,是不是险些心肺冻结,慢慢窒息?”
我身上一冷。
感觉手上的糕点忽然就不热乎了,闻着也不香甜了。
我就把吃了一半的“玛丽苏糕”给放下来,我抬头看他,平平静静道:“是。”
仇炼争犹豫道:“那你最后……是如何得救的?”
我只看他:“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是谁教你的这功夫?”
仇炼争却不回答我,只目光沉沉道:“是那个和你武功路数一模一样的黑衣人救了你么?”
我脸上一冷,把糕点的盒子直接一盖,就听得“砰”的一声撞击响,像两块儿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烂木头就这么轰轰烈烈地撞在了一块儿,在安静的柴房内分外响亮。而且这盖子一盖,把糕点的所有香味都盖住了。
“仇炼争!我的问题你都还没回答,你认为我为什么要答你的疑?”
仇炼争沉默片刻,只道:“实不相瞒,能告诉你的,我都已经说了。我的两位师父,都不让我对外透露他们的姓名,所以,我只能和你诉说他们的存在,却不能说更多。”
我冷笑:“你既然不能说,又何必来问我?”
仇炼争面色复杂地看了看我,道:“我起初以为那黑衣人是和铸血坛一路的高手,可他在我面前现身,先是放了一通狠话,然后却转身离开,去杀了铸血坛的蛇爷和另二位高手……他在杀了这些人后才来找我……这件事,我一直觉得非常奇怪。”
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仇炼争目光定定地看我:“他杀死林雪堂三人,应是冲着我来,与我言谈之间,也是杀气沉重,恨意滔天。可若是他的目标是我,为何不直接动手,而是消耗了内力去杀死铸血坛三个高手后,再来杀我?这岂非不智至极?”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他行事如此前后不一、古怪离奇,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沉默片刻,干脆承认道:“是,是我拜托他去杀死蛇爷和铸血坛另外二个高手的。”
仇炼争脸上一亮:“果真是你……”
我淡淡道:“你别会错意,我这么做,只因为他当时以为密室里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林雪堂三人等于是因为护着我,才被他误杀。而我也确实盗了俞星棋的药,所以……我想让他最后再帮云隐宫一把……”
仇炼争道:“所以确实是他救了你?他是你的师兄弟?”
我口气是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仇炼争,你问得太多了!”
仇炼争果然闭嘴了。
但他的眼神没有放过我,他的目光像是钉在了我身上。
我看他就心里七上八下地痒,只能低头看了这糕点盒子一眼。
然后我忍着心痛,与不舍,不管那些没能吃完的“玛丽苏糕”,不去回忆那片刻的温柔与轻松,我把食盒往仇炼争方向重重一推。
“既然仇门主不便多言,那我也不打扰了。这些你吃了吧。”
我收拾收拾下摆,擦了擦脸上沾惹的糕点碎屑,眼看就要离开,仇炼争却正色道:“等等。”
我看向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仇炼争目光复杂地看我。
像盯凝着一段近在眼前,看似伸指就能触及,却是遥不可及、只可远观的过往。
“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你也没有回答我的。”
我问他:“什么问题?”
仇炼争目光灼热道:“你还喜欢我,却不敢认……我问你原因,你却避而不答。是不是因为你的喜欢里……还含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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