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眼里的痛楚,不禁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
为他推开门,交代不能待太久,看护接着去一旁站着了。
云野进到房间里,感受到一种诡异的静态,女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面色尽管苍白如纸,仍难掩容颜瑰丽。
虽然她闭着眼睛,但云野也能分辨出来,这跟楚思玲之前给他看的照片上的女人完全不是同一人。
果然,他那个养母不管到任何时候都是满口谎言。
僵硬地坐在那儿,云野盯着妈妈看了很久很久……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又不敢。
明明她是有呼吸有心跳也有温度的,但她这副状态所流露的只有哀伤。
云野低下头,轻轻握住她的手,泪水无声没过脸颊。
他的唇瓣蠕动很多下,声音才终于冲破喉咙,喊出了那句“妈妈”。
真正的“妈妈”。
-
周五的最后一堂课上完,云野边收拾书包边告诉郭序,让他自个回宿舍,他今晚有事儿,弄不巧要住外面。
听完,郭序揶揄碰下他的胳膊,“又跟你那神秘男友约会呢?哎,我真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总不能你是为了劝退那些追求者,故意杜撰出来的吧?”
“什么追求者?”
“别逗了,隔壁宿舍都有对你虎视眈眈的,也就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啥也不知道。”郭序甩上单肩包,跟他朝外走。
“那你倒是挺清楚的,自己对象还不知在哪儿,天天操心别人的事儿。”
不等他反驳,云野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郭序看着云野的背影,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好奇心驱使他跟了上去,尾随云野去了学校西门。
有辆黑色的宾利在校门斜对过停着,看到云野直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坐进去,郭序连忙拍照发给了周宇哲。
[原来云野才是我们中的那位大佬。]
此时,“大佬”正在男朋友的副驾坐着。
云野有一周没见到他了,他知道秦冽最近在为他身世的事情劳心费神,上车后殷勤地敲了敲他的肩,对他说了声“辛苦。”
“只靠嘴上说说有什么诚意?”秦冽手伸过去捏下他的脸,“晚上好好伺候我。”
“怎么伺候?”云野故作无知询问。
秦冽只给他扯出一丝深沉的笑,双手握紧了方向盘,“那种伺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轻松。”
听闻,云野下意识闭紧了嘴巴。
他怎么感觉秦冽在一语双关?
“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买点在路上吃就好了。”云野伸手指了指,“前面好像就有家便利店,可以去买两个三明治。”
“哦。”秦冽的眼前浮现出某个画面,醋意瞬间涌上来,“你和陈暮洲一块吃过的那种?”
“………”云野顿时语塞。
秦冽今晚要带他去距离三百公里外的蒙城见那位救命恩人,有关这件事背后详细的隐情,那个人说必须亲眼见到云野本人才会交代。
据秦冽所说,这个人曾经跟着楚天林做事,当年楚天林在得知云野亲生父母发生重大车祸,其父当场死亡,其母深受重伤之后,立刻命他买通了医院的医生,无论孩子生不生得下来,都必须得死。
医生被威胁拿了钱,将生下来的云野与医院里一位胎死腹中的婴儿掉了包,将云野交给这位手下,对苏家人声称孩子由于缺氧时间过长,生下来时面色便已铁青,不久后就没了心跳。
楚天林那时挑起重任,帮忙处理苏意然和他“儿子”的后事,分身乏术,只能命令那位手下想办法解决掉云野。
因为家里欠了赌债,这位手下面临巨大的金钱诱惑,才不得已答应了楚天林。
只是在他给云野喂安眠药之时,看到他由于饥饿本能地微张着嘴想喝奶,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放弃了杀他的念头,将其交给了远房的一位表姐,让她帮这可怜的孩子找一个普通家庭抚养。
这件事情乍一看,查起来应当非常困难,按理来说,时间过去那么久,不可能查得到。
但这个前提是建立在没人怀疑楚天林的可能上。
假如云野真的在那时死亡,这件事情将神不知鬼不觉地掀篇,永远不会有人怀疑,被人查出来。
而任谁也没想到表面看上去温顺纯良的楚天林会在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想到这样狠毒的主意,起了杀心。
那家医院是尚城市最大的医院,规章流程十分清晰,每个出生的孩子都会记录在册,哪怕死亡,也会清楚地写入档案库里。
何况云野的父母家世非同一般,云野母亲的生产必定更受院方重视,给她接生的产科医生,很容易找得到。
楚天林怕引起怀疑,事发之后也不敢将当年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否则那就是自掘坟墓。
那天负责接生的产科医生是医院里的权威专家,还有一位助产士,和两位护士,应是全被买通,在当年那种法律系统不完善的时代,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秦冽追查到那位产科医生,如今居然来了霖城,已经开了几家连锁妇产医院,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倍受人尊崇。
找到她以后,秦冽都没怎么威胁,直接拿出云野的亲子鉴定报告,便吓到了对方。
俨然,她根本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居然还活着,心跳险些骤停。
这件事情一旦败露,暂且不说她的荣华富贵保不保得住,恐怕还要吃牢饭。
面对秦冽的威严,她直说自己当年是被胁迫,真正的主谋其实是楚天林的手下,害怕地把人给供了出来。
很显然,那位手下是被拉出来挡刀的。
秦冽紧接着查到对方身份,和他联系之后,他居然没有表现出意外,似乎已经预料到,迟早会有这样一天。
秦冽说他们准备起诉楚天林,想让他出面作证,作为主谋,他必然是要受到重判。
其实只靠那位医生的证词,他们也足够把楚天林送进监狱,只是威力还不够,因为云野没有死,医生那边只能证明楚天林掉包了孩子,不能证明他有杀人动机,只有这位手下出面,才能让苏老爷子信服,也够他一个杀人未遂的重罪。
那位手下目前回了老家,他在电话里告诉秦冽,他想亲眼见云野一面,将当面的事情完整告诉他,只有亲眼见过他,他才愿意出庭作证。
云野和秦冽抵达蒙城时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
这座城市比较偏远,才这个点繁华就已落幕,行至大街上,给人感觉有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具有浓厚的西北特点,在城墙角上还趴着乌鸦,老城感很重。
云野和秦冽准备找地方吃饭,他们十指紧扣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顶着本能的饥饿,
沿街有一排昏黄的路灯。
街头有卖烤红薯的老爷爷很辛苦,还在努力叫卖,香气飘了很远,情侣将完整的烤红薯掰开,两人各一半,虚无缥缈的白雾在空中飘散,一切让冬天具象化。
云野拉着秦冽走过去,让挑了一个最大的。
他说:“我们俩一人一半,看谁掰得最大。”
秦冽应下,让他先掰,云野摇摇头,“你来。”
两个人俨然都明白掰红薯的原理,相视一笑后,秦冽动了手。
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意让着他,只掰下很小的一块。
两人吃着红薯,感受着最平凡普通的浪漫。
这些天一桩事儿接着一桩,心脏高高悬着,此刻和他手牵手走在街上,内心忽然平静了许多。
仔细想想,好像还从没有和秦冽这样牵手散过步。
“下雪了!”
不知是哪位路人在背后突然发出了惊呼。
停下了脚步,云野下意识回头看。
银光倾洒了下来,光秃秃的树影婆娑,倒映在地上,有片片雪花落下,在光影里盘旋,然后消失不见。
他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抬起头也能看见。
寒冬腊月,天色灰蒙,慢悠悠飘着棉絮似的雪,时不时传来乌鸦孤独的鸣叫,为冷艳的冬日,铺写出一曲悲凉的絮语,却因为手里的烤红薯,传递了阵阵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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