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热得不正常,曲仲现在几乎是有九成的把握,这雨还会下。
他们农庄背靠山脚,他打算趁这两日天晴的时间,把院墙给加固下。
顺便把识君阁里所有的排水沟再挖深一些。
一切都是为了预防万一。
“是,少爷。”常丰停下手,在小册子上立马记下曲仲的安排。
“曲仲,我带粮食来了。”
说书馆外,杜成季扯着嗓子喊。
虽然现在变瘦了,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怕热,能不走动,他坚决是不多走一步的。
“粮食?”
一边好奇地往门外走,曲仲一边挤了挤眼。
这看不到尽头的推车上全是粮食?
“这些都是?”饶是见过大阵仗,曲仲也不由得张大了嘴。
这么放眼看去,这全部由小厮推着的推车怎么也得有好几十辆吧。
“是啊,我把我们杜记的粮店抢了。”
手里的折扇就没停过,杜成季调皮地眨了眨眼。
这也就是玩笑话,抢当然是不可能抢的,这全是他半买半敲诈来的。
这买的银子里有曲仲这些年分给他的。
也有娘祖母和母亲给的,最后他还把自己的私库给掏空了。
“你真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曲仲是真没想到,杜成季这个小胖子这么够意思。
不管是姚文轩,还是杜成季都是。
“就是不知道现在雨都停了,我这粮食还能派上用场不。”
今早出发之时,杜成季也觉得心里打鼓,这天都放晴了。
可收到的消息是继续采买,所以他才一咬牙还是继续把这些粮食都送来了。
究其原因。
他--相信曲仲。
“用得上,用得上,入库,入库。”
大手一挥,感谢的话以后再说,现在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曲仲带头打开了存储草莓干和草莓果酱的仓库。
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全清了出去。
这仓库当时建设的时候防潮就是放在了第一位,现在放粮食正好。
“那这些赚钱的莓果干咋办?”
望着一地的罐子,常丰也一筹莫展。
这些东西一旦受潮就长霉了,现在识君阁能放架子的地方都放满了粮食,根本没地方了。
“去木匠那买,有多少买多少。”
也亏得识君阁大,放架子的屋子还有不少,只要能买到架子就有地方放。
“好,我这就去安排。”
常丰一拍脑门,立马就转身去安排了。
“万一,没下雨这些粮食该怎么办?”
撞了撞还在计数的曲仲,杜成季撇了撇嘴。
他出门前被父亲好一顿骂,说他咸吃萝卜淡操心,有那空闲还不如回去继承杜记,跟着曲仲在这瞎乱。
翻了页账册,曲仲呼出口浊气:“那我们得谢天谢地了。”
杜成季自从出生就没有经历过灾难,所以他并不能想象这灾难一旦来临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只是凭着本能相信曲仲罢了。
“那倒也是。”
耸了耸肩,杜成季双手合十朝着天空拜了拜:“希望老天爷不要再下雨了。”
但--
老天爷显然没听到杜成季的祈愿。
天只晴朗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天空一下黑了下来,乌云遮天蔽日,云层也越来越低,刮起的大风把蹴鞠场地草皮都刮了起来。
“吩咐大家都不要出门去了,都回去休息吧。”
今天去得最远的伙计们也回了识君阁,曲仲看天气不对,就没再让他们出门。
看着现在的天色,曲仲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有种果然如此的确定感,也有种沉重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看来,这雨要比前几日还....”
杜成季的话还没说完,
轰隆的雷声就掩盖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轰隆--轰隆--
沉雷的响声就像是山崩地裂般响起,电光闪过,只歇了半晌,又一阵闷响。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滚动过去。
天边划出几道极亮的闪光,一个炸雷就在屋顶上方响起。
接着,瓢泼大雨降下,雨势比前几日的更大,更猛。
砸在屋顶瓦片上的声音都听得人心惶惶。
雨---真的来了。
“真的被你说中了。”
屋子里没点蜡烛,杜成季烦躁地揉了揉脸颊,借着屋外的闪电看清了曲仲的表情。
曲仲一直皱着眉,坐得直直的,完全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想什么呢。”
摸着点燃了蜡烛,杜成季问道。
“我在想,这雨会不会淹到溪川郡。”
咔嚓--
一声闪电伴随着曲仲落下的话响起,照亮了他失神的双眼。
溪川郡的堪舆他研究过,当初开国皇帝选中这里,完全是因为这里的气候。
溪川郡的地势是西高东低,皇城建在中间,东边由于地势平坦,好多勋贵和大户人家宅子都建在了东边。
识君阁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西边,当初也是有地势原因,所以庄子才这么便宜。
“不会吧,我们可是皇城脚下。”
杜成季嘴里虽然说着不相信,可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七分。
“放心,要淹也不会淹得很严重。”好似是为了让杜成季放心,曲仲说道。
因为真正严重的,只会是那些住在城外的老百姓们。
溪川郡城门外的那条护城河也会起到很大作用,洪水不会这么容易淹进去。
“希望如此吧,”
一瞬间,杜成季想了许多,最后脑子变成了一堆浆糊,只得放弃再想。
反正跟着曲仲就对了。
“睡觉吧,盯着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起身吹灭了蜡烛,曲仲捏了下眉心,放下心里的万般思绪,带头出了门。
人在自然面前,永远显得这么无力。
***
四天后,倾盆大雨还没有停歇的打算。
曲仲站在迎宾楼的二楼,静静地看着。
噔噔噔---
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越跑越近。
曲仲转身。
“少爷,收到姚少爷的口信,桐中堤...决堤了。”
大赢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带着些哭腔说道。
桐中堤,位于桐中河的上游,距离溪川郡只有六十里地。
桐中河一旦决堤,下游的所有分支河流都将遭殃。
“姚少爷还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曲仲的神色,见没有发怒地迹象,大赢才接着说道:
“朝廷并没有驱散百姓。”
啪嚓嚓--
是曲仲把桌上茶杯扫到地上的声音。
“这些该死的老家伙。。”
脖颈上地青筋暴起,曲仲紧紧握着拳头,才没有伸手掀翻面前的桌子。
他下雨第一天就写信给曲昭和姚文轩,让他们上奏提前疏散百姓。
可这雨都下了四天了,竟然还是毫无作为,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是姚少爷给您的信。”
被曲昭的暴怒吓到,大赢颤颤巍巍地递上信,只伸长着手臂,身子离得远远的。
接过信,扫了两眼,曲仲冷着脸把信纸揉成了一团。
信上姚文轩也是愤怒不已。
他接到信的当天就进了东宫,太子一听事态严重,也去亲自找了钦天监。
可钦天监的奏折还没写好,兵部上奏,要求加大边城守城军的军饷。
东边城发现邻国的探子出入,恐有生变。
于是皇上跟内阁首相与户部尚书周旋半天才得了几万两的军饷。
钦天监的奏折呈上,皇上根本都没心情看。
户部则是一张口就喊没银子,还声称前次若是相信了钦天监,这些拨出去的银子早打了水漂。
这雨肯定要不了几天就能停。
而后宫的周贵妃恰逢此时难产而亡,皇上伤心欲绝,任凭太子怎么求见,皇上都是避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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