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是时间(94)
……
晏羽简直无话可说,她这恋爱脑加武侠脑可能是没救了。
小弟弟(又来?),风哥肯定心疼死了,半天都没说话呢!不过你不用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晏羽的手指停在输入键上半天,呼地叹出口气,终究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董茜拉黑了……
关于那件事情怎么跟易乘风解释他也没想好,可能根本就不愿意去想,或许他一直不知道也没关系,属于父辈的恩怨纠葛已经被父亲带到坟墓里去了,他也早就挣扎出那片泥淖。
如今董茜硬是将这口锅扣到了易乘风身上,表面看似也讲得通,但晏羽还是忍不住觉得让他背负这个太过沉重。
晏羽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被这事儿搅得做什么都不安心,干脆就放了音乐窝在沙发里发呆。
他想打个电话试探易乘风一下,看看那个所谓的真相到底对他影响多大,又没想好如何开口提起这事儿比较合适,偏偏易乘风今天也跟他比赛似的沉默着,电话和信息一概没有,微信里躺着的最后一条还是他的早安kiss。
晏羽翻手机,无意中翻到了扣扣的一条消息,董茜发了个耳孔冒烟的愤怒表情:你居然敢拉黑我!我决定不告诉你风哥他舅突然回来了这个大消息!哼!
风哥他舅?苏享华?
相比之下,这个名字带给他的震动并没有太大,在风哥因为伤人被警察带走那件事的衬托下小得像不小心落在衣襟上的一点油渍,清水洗不掉有什么关系,加点洗洁精就好了。
但苏享华突然回梅川的消息,像是在他心底丢了一枚炸/弹,令他一整个下午的不安都找到了宣泄口,呼啦啦打着旋儿灌进那个可怕的弹坑里。
当年庭审前的无数次询问和质证让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几乎无所遁形,恰恰苏享华又在这个时候消失了,晏羽早有猜测风哥对苏享华参与绑架的情况有所察觉。
如果他知道那件事情是苏享华干的,他现在回来了,意味着什么?
晏羽顾不得想太多,即便连如何开口都没准备好,手里的电话已经拨了过去。
长嘟音一路响下去,直到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他心里堆积起的恐惧瞬间便张牙舞爪撕开五脏六腑,一连拨了几次仍旧无人接听。
晏羽转而拨了苏一乐的电话,“你哥呢?!”
苏一乐刚送了女朋友回家,正颠呵颠呵往二姑家走,“他跟车行的朋友吃饭去了,应该没在家,我马上到了给你看一眼,怎么了晏羽哥?”
“没怎么,吃饭吃到十点多吗?”他的语气活像被冷落的小媳妇,接着小心地问了句,“乐乐,我听说你爸回家了?”
苏一乐那边明显不自然地顿了几秒钟,声音冷冷的,“我没爸,我就有我姑和姑父,谁来谁走跟我没关系!晏羽哥我到了,他还没回来,你不用担心他吧,吃了饭一块儿玩玩打打牌也挺正常的。”
“知道了。”晏羽觉得问不出什么来,如果易乘风打算揍苏享华一顿,苏一乐大概也不会拦着,不冲上去帮忙就不错了。
他转而拨了起子的电话,车行的朋友聚会他应该也在。
“风风风风……”
晏羽抬手捏眉心,关键时刻真的很急人。
“……风哥,带他们出去放,放炮仗去了,没,没拿手机。”
放鞭炮,好,那等吧,等人回来了让他回电话,不听见声音就不安心。
这一等等到了十二点,就算把梅川烟花厂炸了也该炸完了吧?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风风风风……”
我天!
“……风哥,睡,睡,睡着了……”起子吞吞吐吐,“累了,说明,明,明早,给你回,回电话!”
他跟着发了张照片过来,的确是易乘风的睡颜,侧脸挤在枕头上,好像睡得不太舒适。
晏羽这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翻了几次身,每次都是稍微一眯瞪,就给自己翻醒了。
后来实在太困睡了过去,又满脑子的乱梦,他梦见易乘风跟人打架,情节从警匪片借鉴到武侠片,打得上天入地,鬼哭神嚎,最终被一段警笛音作为片尾曲给惊醒了,细听又不是警车,应该是消防车,也许哪里放鞭着了火。
他不到七点就起床洗漱,电话从没离开被窝就又开始拨过去,关机,关机,关机……
这种情况要是谁来告诉他正常,那人肯定就是个神经病!
晏羽换好衣服,带上手机钥匙钱夹,从冰箱里捡了果汁和面包塞进一只便利袋。
十分钟后,白色路虎从地库出口轰着引擎爬上来,托架上的手机用标准的电子音唱着导航:右转,在第二个路口右转后直行……距离目的地梅川实验中学还有197公里,大约耗时2小时56分……
第90章 15程
冬日洁白的日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枝从窗口照进来,远处的街道偶尔传来几声爆竹响,觅食麻雀成群惊起飞过窗棂。
起子穿着保暖秋裤,披了件不知是谁的军绿大衣从厕所转回来,只离开一泡尿的工夫,地上尸横遍野的格局已经大变,他原来躺着的位置被人占领了,铺棉被的地面上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给他留。
起子寻觅一圈,从滚在墙角脸朝下的一具伏尸底下扯出裤子套上,边系皮带边跨过搂在一起对吹呼噜的俩醉鬼,从自动麻将桌底下捡出几张乱丢的钞票,还有张五十的,一共小一百。
出门前,他把俩狗从外间放进屋里,外间有点冷,起子怕小王子直接给冻成狗饼糊在地上铲不起来。
小王子晃进屋里,溜着墙根习惯性地往唯一一张床的床底下钻,它和大魔头在莲城的店里就睡在易乘风床下。
易乘风趴在床上睡得贼死,一条胳膊垂在床边,嘴唇压在枕头上微微张着。
有毛茸茸的什么东西从他手背上蹭过去,紧接着身上的毯子被扯掉,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地反手一把薅住掉到一半的毯子,开始跟往床底下钻的大魔头进行激烈的毛毯拔河。
比赛开始,易乘风终于彻底醒了,提溜着脑袋往床下看,扽着毯子将大魔头给拽了出来,“说你多少次了,不许叼被!松!你特么当自己是母的么,天天絮窝!”
“晏总生气了啊,扣你狗粮!”
毯子终于抢回来了,易乘风重新往身上一裹,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
昨晚喝大了,跟董茜唠完心情不太好,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王八蛋,差他妈一点儿就给小晏害死了。
算上他被警察从学校带走,以及站在法庭上被人判了五年九个月,都敌不上听说小晏为他在ICU昏迷了半个月来得让人后悔。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当年跟小晏一起考了大学,一起在莲城读书工作,每天一块儿出门一块儿下班,他给小晏做饭,小晏帮他讲发动机原理和电路故障诊断……
妈的!做梦念了大学还是个修汽车的!
小晏?!
易乘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满眼的灾难现场,手机手机手机……昨晚醉太快了,连晚安都没跟他说,指定要生气!
他跳下床,踩了不知谁的胳膊又绊上不知谁的腿,踢得不知谁嗷嗷叫,一路鸡飞狗跳地蹦到小桌边,扒拉着满桌的扑克牌和空易拉罐找电话,乒乒乓乓吵醒一地诈尸。
起子提着早餐从外面回来,两手捧着满满一锅豆浆搁在小桌上,烫得搓耳朵跳脚。
“我手机呢?看见掉哪儿了么!”易乘风还在撅着屁股往桌子底下找,抬头的时候差点儿撞翻那锅豆浆。
起子从床边拎起易乘风那件天价羽绒服,摸着兜儿给手机拿出来,“帮,帮你收了。”
易乘风接过手机一顿狂按,没电了,开不了机,又开始一顿找能用的充电接口,“你的先借我,打个电话。”
“羽,羽哥昨晚找,找你,给,给我打了。”
易乘风拧眉看他,举着手机等待对方接听,一脸严肃,就是满头支楞巴翘的乱毛破坏了整体效果,莫名喜感。
电话都打到起子那里了,肯定是很不高兴了,要玩儿蛋!
“别,别担心,没,没说你喝酒,怕他生,生气。”起子满脸得意的笑,哥们儿聪明吧,靠谱不,就是这么仗义!
“没接!”易乘风把他手机一丢,转身又去看自己充电的那部,好容易插着电开机了,昨晚的未接来电17个,今早移动小秘书发来的关机漏接电话12个,九成都来自晏羽的号码,还有两个是他妈打的,要死了!
他从一堆群发信息里扒拉出一条晏羽的,就仨字儿:你等着……这是要收拾他呗?
接着又往前扒拉出一条苏一乐的:晏羽哥打你电话打不通,都打我这儿来了,你给他回一个吧,还问了苏享华回来那事,不知道要干啥。
一个念头窜上后脊背,电流似的给脑子劈了道缝儿,宿醉的头疼这会儿才延时发作。
你等着……难道是字面意思?小晏该不会赶来梅川了吧?
火车还是飞机,电话通着应该不是飞机,火车都有几点到的……
易乘风挂断无人应答的电话,转而开始给他回信息,一条接一条,解释的和道歉的都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一串都是问他现在在哪儿,看见信息马上回电。
“先,吃,吃饭。”
“吃个屁!”易乘风坐在床沿挠头发,“我特么给你害死了,你就直说我喝高了还能怎么地,顶多让他训一顿!”
“我去洗个脸,你赶紧吃两口跟我走……驾照带着,去火车站接个人。”
***
晏羽第一次驾车上省际高速,平时偶尔在莲城的环城高速上开,最多也就开到六七十的时速,这回最低限速八十,说不紧张有点儿自欺欺人。
他就捋着中间那条车道走,开到九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变道。左边一条是快车道,飞度都敢踩到一百二,也不怕飞升;右边是呼呼的大货车,一个个擎天柱似的,跟记忆里从后方怼上他们那辆卡宴的大卡车都差不多。
手机上接进电话来,他两手控制方向盘不敢随便接电话,刚刚还路过一起车祸,感觉应急车道停车也不是太保险。
导航上提示下一个服务区还有11公里,晏羽决定进服务区再停车打电话,前后晚不出几分钟来,结果那边刚挂了连环夺命call,就咕嘟咕嘟冒出来一溜儿的新消息提示,搞得他感觉精力完全不够用。
初五了,服务区又被各种返程客流填满,晏羽随便插进一个车位,反正他也不打算下车。
这么老多人在周围晃荡,他拎个轮椅下车,估计会吓翻一大片,保不齐还会有人举报他非法改装,毕竟这车不是按照国内C5的驾照标准改的。
电话拨过去,易乘风秒接,“小晏,你在哪儿呢?”
听见活蹦乱跳的声音,晏羽安心了不少,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度了,“风哥——”
这俩字一叫出口,他又忽然冒出好大的委屈,你好好的干嘛不给我打个电话啊,让人担惊受怕很好玩吗?我一个人过年就够凄凉了,还得千里走单骑,为爱闯天涯!
他一不说话,易乘风也更紧张,噼里啪啦背检讨书似的道歉了一番,“……你现在哪儿呢?”
“我……在超市。”
“扯吧,超市贴通知初一到初六十点开门,你视频打开给我看看。”易乘风天天买菜还不知道超市几点开门么,“你是不在路上了?!”
“你没事就好了,我在高速服务区,”晏羽知道撒谎混不过关,不如直接坦白交代,“我等下就回去了,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