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而不谈多日的问题就这么明晃晃地被拉到台面上来,纪灼只感觉自己的老脸挂不住了,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张口结舌:“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家,学校,医院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梦游……”
“是吗?那就好,我希望我对小灼来说是特殊的,”霍月寻笑道,“如果小灼之后要去封闭训练的话,可不能随随便便地跑到某个舍友的床上,我真的会很生气的。”
话题被霍月寻重新引回了跟这个竞赛有关的事上。
他的尾音太甜蜜,温柔得像是在调情。
纪灼只觉得他在开玩笑,整个人羞窘得无地自容,缓了几秒才颤巍巍地开口:“……我肯定不会的。”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封闭训练要进行多久,”他抿了抿唇,“你的手伤,虽然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不能做一些重活。”
男人手臂上的伤口狰狞而蜿蜒,有些地方粗粝而深红的疤痕已经掉了,露出其下嫩红的新肉。
忽然,在纪灼的注视之下,这只胳膊缓缓抬起,扯住纪灼的领口,带着他往床的方向走。
“!”
纪灼踉跄着往前,脚被地毯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床上一仰,只能直直地望着居高临下、将他牢牢箍在怀中的霍月寻。
男人幽深的眼神快得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很快,霍月寻的手肘弯起,猛地拉近了与他之间的距离,语气委委屈屈,带了些许似撒娇般的轻哼:
“小灼原来也知道自己要离开我这么久啊,要不是因为你把我宠坏了,我肯定能适应一个人生活的。你现在要是走了,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呀——”
纪灼凌乱的呼吸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心软成了一摊水,就连腿也不知不觉地被霍月寻搬到了床上,跟他并排躺下,声音渐小:
“对不起啊。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参加这个竞赛吗?”
“如果我要去的话,就必须跟画室和酒吧请假,我不知道如果我请得时间太长,会不会被解雇。这两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失去它们……”
“小灼,抛开这些因素来说,你自己,想不想去?”霍月寻忽然开口,打断了纪灼的碎碎念。
猝不及防的一个问题。
纪灼沉默两秒,点了点头。
“那就去。相信我,你这两份工作绝对不会泡汤。”
霍月寻的语气笃定万分,能给人十二万分的底气,“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给你兜底。”
“你只管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大胆地去追你的梦。”
霍月寻的话几乎是有些狂妄的。
可几乎没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纪灼更不会怀疑。
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鼓噪声,一锤一锤重重地砸在了耳膜上,震耳欲聋。
某种隐秘而不宣的情感呼之欲出,如潮水般奔腾不息。
几秒后,他猛地闭上了眼,睫羽还在簌簌颤动:“……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睡觉吧。”
好半晌,霍月寻才挪开了那灼热的视线,带了些许笑意:
“好。”
“……”
纪灼原以为跟霍月寻躺在一块会睡不着,但他没想到自己才刚闭上眼,就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好像已经适应了有这样一个人在身旁。
一觉醒来,阳光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帘照进来,未曾惊扰这一室静谧。
纪灼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在霍月寻的床上苏醒,没着急下床,反而是屏着呼吸轻轻地翻了个身,与霍月寻面对面躺在一块。
目光细细地描摹了一遍男人精致的眉眼,纪灼摁住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脏,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万千。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直男,是不会喜欢男人的,所以直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对霍月寻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只知道,霍月寻在他这里,似乎是不一样的。
他见到霍月寻会开心,梦到霍月寻会很慌张,可想到霍月寻,又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可他不敢揣测霍月寻对他的想法。
他没有试错成本,也没有失去一切的勇气,更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到底,”纪灼叹了口气,伸出手,只敢用指尖轻轻地碰霍月寻的睫尖,“应该怎么办呢……”
几乎与此同时,霍月寻的鼻尖轻皱。像是听到了纪灼的话一般往他的怀里挪了挪,有些孩子气地将毛茸茸的头发蹭到纪灼的颈窝里。
纪灼来不及躲,也没想起躲,只条件反射地抬手将霍月寻搂了进来,刚止住咚咚的心跳,就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腹处,忽地抵上了什么东西。
“唔……”
一声意识不甚清晰的低哼。
刹那间。
纪灼的心中警铃大作。
大早上的,都是男人;这东西是什么,纪灼是再熟悉不过。他知道这只是最正常的生理反应,但腰还是控制不住地软了软。
怎么办?纪灼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顿时感觉自己刚刚的担忧为时过早,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束手无策。
他咬住下唇,犹豫了片刻,轻轻地松开霍月寻的肩膀,支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借力轻轻地往外挪,害怕将霍月寻吵醒,他花了足足两分钟,也才拉开十来公分的距离。
下一瞬,这点微不可见的空间就重新被霍月寻填满。
男人似乎很不高兴怀里软乎乎的热源消失,连赶似赶地追了上来。由于姿势改变,情况更加糟糕,纪灼只感觉某个东西不偏不倚地撞了上来,恰好,撞到了他的两腿之间。
不是吧?!
疯了吧……?
不带这样的!
纪灼的呼吸霎时急促起来,血液轰地冲到头顶,额前滚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因为只要一挣扎,霍月寻就会有感觉,也会将他抱得更紧。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霍月寻。”
清醒的青年脸色潮红,黑亮柔顺的发丝凌乱地遮住含水的瞳眸,原先英气而阴郁的眉蹙起,他半张着唇,舌尖浅粉。像是坚硬的蚌壳被打开,露出其中从未给旁人见识过的、柔软的内里。
“霍月寻,醒一醒……”
他的声音轻而哑,几乎如同气声一般,男人完全没有被他吵醒,只是很乖很固执地抱着他,令人狠不下心推开。
纪灼咬住下唇,半晌挣扎无果,也不再乱动,任由霍月寻搂住。可就算他让步到了这样的程度,他似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好不容易忽略了身后的男人,纪灼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也有了感觉。
“……”
所有冲击,都没有这件事给纪灼来的大。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炸了。
竭力避免吵醒霍月寻的前提下,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滚下去,跑去卫生间收拾自己。
刚换的垃圾桶里多了好几张折叠过的餐巾纸,水龙头滴滴答答地彰显着用过的痕迹。
纪灼咬着唇,站在水池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潮湿泛红的脸,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蛋、了。
-
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纪灼才堪堪从卫生间里出来。葛子宏得到的消息准确,苏老师果然给他打了电话,像是怕他会因为家里的事情不参与,还特意跟他担保了这个活动的主办方会给足够的奖金。
纪灼没了什么后顾之忧,很快就同意了老师的邀请。他挂断电话,走到衣帽间门口,正打算拿书包随便收拾点衣服,就忽然看见了自己背后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大概什么时候准备走呀?”
霍月寻上前,用指腹擦拭掉纪灼侧脸的水珠,语气轻快而亲昵,“要在那边待多久?”
纪灼的心不争气地又开始狂跳起来,他若无其事地扭过脸,避开霍月寻过来贴贴的手,认真地回答问题:
“后天就去,先只待一个星期。过一个月还有一次第三阶段的选拔,那个时候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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