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东瀛犟种
“正找你呢。”路观泰推开阳台门,呼出一口白气,抬起胳膊杵一下路初阳,“来一根。”
路初阳瞥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扔给兄长:“你不戒了吗?”
“正在戒。”路观泰准确地接住烟盒,抽出一根烟熟练地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火。”
路初阳“啪嗒”一声摁亮火苗,替路观泰点着烟尾。他嘴里咬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伸手将烟拿下来,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摁灭,迎着北京冬夜刺骨的风打个寒战:“真冷。”
“就穿这么点,不冷才怪。”路观泰说。
路初阳衬衫随便套了一件棉服,大敞着怀,站在十六层喝北风。他抻直胳膊,伸个懒腰,说:“你今个儿怎么来找我了?”
“哼。”路观泰说,“我乐意。”
“得了吧,是不是跟嫂子吵架被赶出来了?”路初阳丝毫不给兄长留面子,幸灾乐祸地笑。
“你笑什么。”路观泰恼火地瞪他一眼,“你现在笑得欢,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我跟你不一样。”路初阳拿出烟盒,耀武扬威地抽出一根,点燃,咬在嘴里,“你是妻管严,我是逍遥仙。”
路观泰不搭理他,扶着栏杆眯着眼睛抽烟,享受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安静时刻。
“叮叮咚咚叮叮咚。”
铃声响起,路观泰掏出手机,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喂?”
“人呢,饭做好了,赶紧回来。”对面女声干脆利落,讲完便挂断。
路观泰瞬间笑逐颜开,他摁灭烧了一半的烟,对路初阳说:“我回家了,你自个儿喝风吧。”
“咋的,嫂子让你回去写检讨?”路初阳斜睨没出息的兄长。
“写个屁检讨,你嫂子给我道歉呢。”路观泰拍拍胸口,“咱这家庭地位,杠杠的。”
“糊弄鬼呢。”路初阳翻个白眼,正要赶他哥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叫住路观泰的步伐,“哥,我记得你有辆小别克,借我开两天。”
“干什么?”路观泰纳闷地看向路初阳,“你是螃蟹吗,车库里五辆车不够你开?”
“那些都太贵了。”路初阳说,他说完这句话,意识到不对劲,遂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朋友性格俭朴,不爱张扬,你那辆别克借我呗。”
“我那车十年了,能不能打着火还是个问号。”路观泰说,“哪个朋友让路小少爷这么照顾?”
“哎呀,新朋友。”路初阳遮遮掩掩。
路观泰既好奇弟弟的社交圈,又膈应他忸怩作态,说:“你什么时候开,我回去找找钥匙。”
“明天。”路初阳说。
“行。”路观泰吹个口哨,背着手踏出阳台,“回家吃饭咯。”
路初阳没忍住翻个白眼。
第二天一早,路观泰端着一本小学数学,坐在闺女旁边教一元一次方程,门铃响起,他放下书本,摸摸闺女的头,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露出路初阳笑嘻嘻的脸庞:“哥,早啊。”
路观泰退开半步,让弟弟踏进玄关:“你今天起这么早?”
“想着你那车十年没开,肯定要保养一下,打打蜡,抛抛光之类的。”路初阳说。
“倒也不至于十年没开。”路观泰说,“我平时接送晴晴开那车。”
“呦,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路初阳说,“路大董事长亲自开车啊。”
“你好意思说。”路观泰抬手捶在路初阳肩头,“上次你接晴晴,全校都知道晴晴有个开小牛的小叔,你是真厉害。”
“我哪儿知道你平时怎么接孩子。”路初阳心虚地摸摸鼻头,伸手,“快点,车钥匙。”
“死小子。”路观泰弯腰打开茶几下方的抽屉,捡起一把钥匙扔给路初阳,“快滚。”
“嫂子呢?”路初阳环顾客厅一圈,没看见他身材小巧性格暴躁的娇美大嫂。
“跟小姐妹一块儿做美容去了。”路观泰得意地说,“跟哥学着点,多哄女人少受罪。”
“嘁,我可不是受虐狂。”路初阳颇为不屑于路观泰的讨好方式,“要找就找小鸟依人、温柔乖巧的。”
“你啊。”路观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太年轻。”他双手搭在路初阳肩膀,将讨人厌的弟弟推出家门,“我忙着给晴晴辅导功课,你自个儿玩啊,别烦我。”
路初阳也懒得跟倒霉兄长叽叽歪歪,他摆摆手,摁亮电梯。老路家家底丰厚,老爷子和老妈好清静,将企业丢给小辈后,麻溜地搬到平谷小别墅享受退休生活,兄弟俩都喜欢繁华热闹,一人一套大平层,舒舒服服地住在城市中心。
“包子,下来!”
白韶站在沙发旁,弯腰去抓白色小狗,小狗身姿灵巧,跳下沙发,爪子在地板上啪嗒作响,黑溜溜的眼珠望着气急败坏的斯文男人,像是无声的嘲笑。
“我就不该让你进来。”白韶把沙发垫拆下来丢进洗衣机,又在沙发铺一层塑料布。
小白狗理直气壮地跳上塑料布,找个角落蜷缩成甜甜圈,葡萄似的黑眼珠盯着白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
公孙旌和张吉没空照顾包子的时候,就会把小狗托付给白韶照顾。小白柴个头不大,年纪不小,约有七八岁,相当于中年人,理论上不该如此活泼调皮,奈何小狗总喜欢欺负爱洁的白韶,大概是白韶气恼的模样让小狗很有成就感。
“我晚上没空带你出去玩。”白韶拿起狗绳,蹲在沙发旁跟小白狗商量,“咱们现在出门转一个小时,走吧。”
柴犬都是绝世犟种,小白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它有一套独特的生活规律,早上七点到八点,晚上六点到七点,必须出门遛弯,绝不改换时间。
小白狗不屑地喷一口气,不搭理白韶。白韶将狗绳扣在包子的项圈上,一人一狗开启了拔河模式,谁都不让谁,最终以小白狗体重不敌白韶失败告终。
但小白狗仍不服气,死活不出家门,白韶看一眼时间,和路初阳说好的六点医院见,现在四点半,再拖下去他就得带着小狗一块儿去看音乐会。最后,白韶双手托举小狗来到小区草坪,他指向小区门口的宠物医院:“你不配合我,我等会儿就把你寄养到医院。”
小白狗坐在草坪上,抖抖耳朵,原地趴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下午六点,路初阳将车停在同心医院门口,还没下车,便接到白韶的语音电话:“小白大夫,你在哪呢?”
“麻烦你,来春晨苑碰面好吗。”白韶不好意思地说,“我这边遇上一些事情,暂时走不开。”
“好的。”路初阳重新发动汽车,春晨苑距离同心医院不远,十五分钟车程,老小区没有物业,路初阳轻松将车开进院落,刚进大门就看见白韶的身影。
“阿韶。”路初阳降下车窗,朝白韶挥挥手,他好奇地看向草坪中央跑来跑去的小白柴,“这是你的狗?”
“老师的狗。”白韶双手揣兜,眉头紧皱,“犟得很。”
“叫什么名字?”路初阳问。
“包子。”白韶的声音带着些许咬牙切齿。
小白狗悠哉悠哉地巡视草坪,跑来跑去几个来回,总算找到一个心仪的树根解决问题。白韶从口袋里掏出塑料袋,随手捡根树杈,任劳任怨地清洁环境,驱赶小白狗往家走。
路初阳找个角落停好车,帮白韶抓住窜来窜去不愿意回去的包子,白韶说:“谢谢。”他握紧牵引绳,看向路初阳:“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路初阳可怜兮兮地说,“我想着音乐节应该有吃的。”
“我准备了零食,你饿的话提前吃,垫一垫。”白韶说,医生的本能驱使他多叨叨几句,“规律饮食很重要,你现在不觉得,以后不舒服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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