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久久不语,林泊川这扒着脖子回不了头,只好垂着头跟臧白说:“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我做了后颈腺摘除手术……”
随着他的话,那双抓在他肩上的手颤抖着不断用力,直到指尖的血色褪尽,掐进肉里。
力量带动肌肉移动,牵扯到了伤口的位置,刚刚纠缠的时候已经被臧白抓了一把,现在更是痛得林泊川脸色发白。
“……轻点,痛……”
被林泊川抽冷气的声音惊醒,臧白被烫了一样缩回手,然后转身从这房间跑了出去。
这动作可吓坏了林泊川,他顾不上后颈的剧痛,也踉跄跟上去:“臧白,你去哪里?你别走好吗,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走了……”
林泊川靠在卧室的门框上,他真的太痛了,痛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光两条腿,浑身都在发软。
眼看他靠着门框往下滑,马上就要缩到地上,臧白又赶忙折回来扶起他。真的瘦了很多,以前要使上浑身的力气才能把他撑起来,现在却不需要这么费劲了。
“我不去哪里,我找药箱。”
“不要走……”
“我不走,你还在流血,我找药箱给你换纱布。”臧白垂着头,都说了不要哭,但眼泪还是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滴落到地板上。
“药箱在我卧室。”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先让我抱抱你……就一会儿……”
臧白站得挺直,林泊川弓着背脊,俯在他肩上,两人脖颈交错,紧紧拥抱彼此。他的眼泪顺着下巴淌到林泊川肩上,不久便润湿了一片。林泊川埋在他肩颈处,不一会儿那一片也变得湿热。
鼻子堵了,声音听起来嗡嗡的:“睿睿,我把问题都解决了。”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总是伤害自己,你是不是没脑子啊……”臧白有些崩溃,“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成这样啊……”
“没关系……问题都解决了,你以后都安心爱我好吗?
“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真的不要再吵架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一个人静静,不要把我赶出你的世界,不要不需要我……
“……好吗?睿睿,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第107章 止痛药
从白家回来的那天下午,臧白戳破了他的粉饰,截断了他逃避的路,逼他面对时,林泊川才知道自己的逃避给对方带去了多么深刻的伤害。
臧白的眼泪和绝望,让他十分自责难过。他张皇失措,不知道怎么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他们感情的问题当作工作问题一样去分析,去解决。
当他顺着这个矛盾往下捋时,发现所有矛盾都集中在他Alpha的属性上。如果他不是Alpha了,不再受到这种本能的束缚,那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障碍了不是吗。
想到这个,林泊川立马给陈医生打了电话。
陈医生在那头久久不语,半天才说:“摘除后颈腺的确可以解决你的标记冲动,甚至还能解决你易感期异常的问题,但是这……你有和你的伴侣商量过吗?”
林泊川只好把臧白的情况和医生坦白:“就是因为这样,我俩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陈医生再次陷入沉默:“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摘除腺体对于Alpha来说不是件小事,最好也和伴侣商量一下……”
不等医生劝完,林泊川就打断他的话:“不用商量,我做好决定了。”
也没办法商量,臧白一定不会同意,甚至会想方设法地阻挠,所以绝不能告诉他自己这个打算。挂断电话后,林泊川就想了个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的办法。
按照医生说的,一个月时间够他前期准备、手术以及术后休养的。但等他到地方做完检测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
因为他接受Omega信息素抚慰剂治疗的时间太短,还没有什么效果,所以他体内信息素激素的水平还是太高,不能做手术,需要先调理。为了尽快降低激素的水平,他同时进行了药物调理和节食调理。
就这样干熬了一个月,体重降了十公斤,激素水平才终于恢复到可以手术的程度。没想到接下来更麻烦。
测试发现林泊川体质敏感,不仅对多种抗生素过敏,要命的是对麻醉剂还过敏,这可难坏了主治大夫们。接下来又是一轮接一轮的试药检验,又过了一个多月,才终于找到适用于他的麻醉剂。
这期间,林泊川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煎熬里,发疯一样想念着臧白。但为了这个计划能顺利进行,他一点都不敢和对方联系。
臧白太敏锐,也太了解自己,林泊川自知没办法在他面前撒一个圆满的谎。
思念到没办法了,只能一张张翻看他的照片和视频,把他社交平台发的所有内容一条条看完,反复翻开他们过去的聊天记录。闭上眼睛,他就能一条条复述过去几年臧白对他说过的所有话。
他体会着这种煎熬,也亲身体会着臧白曾经历过的痛苦。
每每想到臧白也经历过这些,他才能够坚持下去。
终于做完手术,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三个月,不光思念的煎熬他再也受不住,他更担心和臧白发生什么变故。刘燃、罗诚诚……这些他预料得到和预料不到危机都在海城。
不顾医生的阻拦,后颈的伤口刚刚止住血,他就回了茶城。却没想到一路奔波加上身体虚弱,回来后伤口不仅崩开,还开始发炎,这样一副样子要死要活的样子更不能让臧白看见。所以回到茶城也一直没有联系他,只叫了家庭医生照顾。
医生每天来两趟,替他打针和换药。今天早上才刚刚退烧,下午臧白就回来了,这一通动作和情绪的起伏,后颈的伤口又崩开了。
臧白跪在他床边,脱掉林泊川用来掩饰的高领毛衣,小心翼翼揭开红透的纱布,尽可能放轻动作,他知道林泊川现在正经历着一种怎样煎熬的痛楚。
他后悔不已,如果他没有把心中的不安挑破,没有说那些话,也不会逼得林泊川走上这一步。失去腺体的Alpha,这对所有Alpha来说都是莫大的屈辱。
想到白玉珍在知道他失去腺体后的难受样子,臧白就想到,要是林泊川的父亲还在,母亲也不是现在这样子,知道自己孩子做这样的傻事,一定也心疼坏了,大概也会怨恨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臧白也痛极了,心里的痛扩散到全身,痛得快要忍不住泪花。他赶紧拭去眼睛的水雾,拿镊子夹着棉花球小心清理皮肤周围的脏迹,给伤口消毒,再重新换上干净的纱布。
涂碘伏的时候,棉花球浸得太过,棕色的液体顺着林泊川的脖子流了些到他枕头上,染上了脏兮兮的颜色。
知道林泊川最受不了这个,臧白给他换了枕头,正准备把脏的拿出去,却被林泊川抓住了手:“就呆在这里。”
“我先把枕套拿出去。”
林泊川趴在床上,后颈太痛,没办法抬头看臧白:“就扔床上,床也不干净。”这些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汗水、血迹,他又处于半不能自理的状态,什么都顾不上,只能忍着这种脏。
“你去我房里,我给你换床单。”
“那些都晚点再说吧。”
林泊川拉着他就是不松手,臧白无奈道:“你让我先把枕头放出去……就一分钟都等不了吗。”
“……痛……好痛……”说着林泊川开始哼哼,长长短短地呻吟起来,并抽着冷气。
“……”臧白只好把枕头抛到沙发上,在床边坐下,“止痛药呢?”
“一般的止痛药没用,开了止痛针,效果也不是很好,还会影响伤口愈合。”
“那怎么办?”
“你就呆这儿可以吗?”林泊川摸索着拉开床边的抽屉,“这里有小说,无聊可以看……你帮我翻个身,让我可以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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