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不小。
动的人情也不小。
荀柔不方便拒绝,所以,只好委屈司马朗,还有他家其他兄弟了,除非司马懿其他几个弟弟,也都入武职,靠疆场厮杀一步一血印的爬上来,否则,大好前程就不用想。
谁让他看过《三国演义》,知道司马家兄弟人多,寿命长,特别能熬,千年王八熬成汤呢。
司马朗为文,司马懿为武,五十年后,那还不知道要荀家,还是刘家的不肖子孙,被洛水之誓忽悠瘸。
虽说,他铁定活不到那会儿,但想想头皮都发麻。
荀柔当即从书架上将几卷百官表翻出来,他现在记忆不如从前,再加上官吏数量增多,也不都是直接由他任免,有些位置人员就记不得。
于是,他让堂兄抄送一份官吏表来,每次升降、换人,标注上去,这样找起来也方便。
先前出于政治因素,司马朗任职河内,负责接洽河内士族,他能出任本乡,是司隶内特权。
荀柔摊开新文官表,对照司马朗现在职务,又打开现行中枢文官表,挑挑拣拣,总算给他找了个好位置。
“太常寺丞,从四品,位比郡守,恭贺兄长高升。”
使者刚刚离开,陈设简朴的司马府大堂内,三子司马孚高兴地拱手向司马朗称贺。
司马朗捧着印绶、符文,摇头苦笑。
官位虽升,可荀太尉主掌朝廷,一力务实,太常掌管祭祀典礼,几乎成了宫廷内官,毫无权利可言。
“是我思虑不足,连累兄长。”司马懿一脸愧疚,长揖一礼。
虽然是族中请托,毕竟当初他自己争取,想要从戎,并认为这是最后机会。
“唉,不算什么,太常卿年迈,说不得我再过两年便能紫绶金印了。”司马朗心中苦涩,但事至于此,显然已不可挽回,“日后,我一族兴盛,就倚靠仲达了。”
“兄长言重,小弟岂敢。”司马懿当即叩首,朗声道,“日后,弟当尽心辅佐兄长,绝无二志。”
司马朗闻此恳切之辞,不由动容。
“弟何言辅佐,我等兄弟,同心协力,我族岂能不兴。”
“阿兄!”司马懿亦抬起头,满脸感动。
【共和二年,春三月,太尉荀柔东巡。】
第297章 行道迟迟
春风嘉柔,吹我襟怀,黍离萋萋,君子秩秩。
君子秩秩,洵美且武,太尉兴师,君子从之。
显允君子,展也大成,太尉东征,万邦则怡!
雄壮的鼓乐,伴着合唱,在长安城南郊响彻,震荡原野。
荀柔立于将台上,左悬牦节,右挂彤弓,望着旌旗猎猎,兵戈如林的盛景。
清风浩浩荡荡,赤色冠缨飘拂,宽长袖摆、衣裾扬起,迎风而立,使人不亦快哉。
就人数而论,不过一万人的军队,远未及他曾统领过的最大规模,但是他征伐生涯中,最浩大、郑重、威严赫赫的出征仪式。
从军事讲,这是炫耀武功,震慑诸侯,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止对外。)
从政治讲,这次出征,象征着大汉重归统一,天下不再战乱,百姓将回归平静生活。
而于荀柔而言,重整天下,包揽九州。
完成这样一件事业,带来的成就感,远远不是名、位这些东西所能比拟。
三牲齐备,鼓角齐鸣。
荀柔双手捧起秬鬯一卣,献之于天地。
长空无云,湛蓝如洗,大地辽阔,稼穑青青,所谓谁主沉浮。
卜士在台前占卜,得“吉”。
“万岁!”
“万岁!”
“万岁!”
众将士高举武器,击盾山呼。
绛衣玄袍的青年太尉,站在高台之上,衣带随风,神情肃穆,左立牦节央央,右侧彤弓荡荡,一摆手而呼声起,一挥袖则三军从,一时间,不知令多少人仰止,又令多少人心猿意马,以为“彼可取而代也”。
之后,便是起程。
是先“问候”刘表,还是回程时在前往荆州“探望”,荀柔曾与荀彧荀攸、及此行两位军师一起商议过。
荀彧认为刘表其人,“志大才疏,必不能守土。”
荀攸则曰,“刘表多疑少决,不识见变,不能服其众。”
最后,华歆补充,“刘景升父子相类,只知座谈招客,略无才器,太尉大军一至,其人必局促,束手无所为。”
既然大家一致认为刘表不敢反抗,荆州当望风而降,那他自然先去南阳问候,顺便借荆州水军一用。
行程伊始,荀柔有意先放慢速度。
每天走二十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每日士兵休息,文吏、武官再被使唤得忙起,每天重申军规纪律,三不五时一次巡查,隔三叉五搞次活动,蹴鞠绳戏、篝火宴会、上山打猎,下水摸鱼。
主打一个上紧下松,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所谓欲速不达。
张愧三千子弟兵,甘宁两千新水军,长安新募的良家子,太学新教出的青年武官,以及各种找关系塞进来的文吏、武士,就连两个军师,都是崭新崭新,锃光瓦亮。
这么些人,不是没跟从过他,就是没上过沙场,成分复杂,彼此更不熟悉,他不将他们盘圆润,将来得翻船。
况且,孙坚虽叫嚣得厉害,但袁术在扬州也经营数年,拉拢了许多地方豪族、豪帅、大盗匪寨,且也同其兄袁绍一样,对少数民族多番笼络,南方山越与之勾连,其势力兵马并不算少。
再加上扬州水系发达,水路交通纵横,易守难攻,纵使一冬无冻,孙氏占据优势,也只能一直僵持。
既不着急,荀柔就先往霸陵,看看昔日名门子弟的劳改情况。
“都在那一片住,太尉仁爱,许居于逃人所余里舍,平日卑下不许他们出田地外界,就是死人,都只埋田边,至今未使一人遁逃。”身材高大,腰腹十围的屯兵校尉赵融,殷勤在旁引导解说。
“赵将军辛苦。”荀柔看出他的殷切急迫,知道战事结束后,新兵招募暂停,赵融被闲置,大概有些心慌。
他其实不怎么担心人会跑。
方圆数十里,荒岭草泽,那些贵族子弟跑得出去,能不迷路都够呛,更别说山岭中还多野兽。
“岂敢岂敢,”赵融立即躬身道,“卑将闲居于此,不能为朝廷效力分忧,常自愧领俸禄,哪称得辛苦。”
“话非如此,赵将军驻扎此处,不畏孤寒,尽忠职守,便是为朝廷效力。”荀柔摆摆手,“霸陵此地,有川泽平原,适合练兵,日后还要继续辛苦将军照管。”
先秦西汉时,全民皆兵,乡里丁壮皆要服兵役,操习练武,如此影响生产生活,是有些过分了,
东汉以来,兵役近乎废弛,招募周边归化胡族为战,社会经济一度繁荣,但终究造成国家经济负担,最后经济破产。
这些年,荀柔一直有意控制中央兵卒数量,就是想将军队职业化。
预备卒基础训练,日后归于各地亭所,为半职业后备军,平时工作负责地方治安,担任杂役。
从中选出精兵,进行各种专业化训练,分出不同兵种。
各地方依据情况,兵种有一定倾向,比如南方水军,北方骑兵,西南山地兵,在中央,则各个兵种都有常备。
甘宁的楼船师,已算是一部,其余各部则将日后逐渐完善。
京畿常驻军,日常训练自然是分开安排,但还要有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的地方。
霸陵靠近长安,有山有水有林有原野,又不必担心扰民,就是他看好的地方。
赵融听出还要留在此看场子,神情有些失落,却还是连声应下,表示自己一定继续认真守职,决不懈怠,并继续殷勤引路。
不提太尉手下多少年轻大将,就看随行这些青年才俊,也足以让他危机感满满,不敢讨价还价。
过去招摇过市的名门子弟,种田半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一群头发蓬乱,满身泥泞,衣衫褴褛的人被士卒带着,摇摇摆摆走来,荀柔第一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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