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萌生出了一个荒谬、又令人背脊发凉的想法——
师娘难道一直站在那里吗?
“晴治君,”老妪再度和蔼地呼唤,“怎么不说话?”
她脸上温柔的笑容甚至也没变。
今泉晴治惊慌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啊,我下来倒杯水,有些口渴了……是吵到您休息了吗?”
老妪摇了摇头。
她抬起皮肤干枯的手指,点了点前方的旋转式楼梯,“橱柜边上就有水,刚刚泡茶时留下的,大约还没凉。”
“我知道了,谢谢您。”今泉晴治连忙道谢。
男人正欲朝前迈步,跃过老人身畔时,又猛地停住了脚步。
“对了,师娘。”他又侧目,望向了身后的老者。
“什么事?”老妪温吞地回应。
“前段日子,您说您的头部不太舒服……”
老妪微笑着摆摆手:“之前的确不怎么舒服,但现在已经不是大碍了。”
今泉晴治眨了眨眼睛。
被打断话语之后,他便没再追问。只不动声色地朝后方退过一步,使之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原来如此,”他同样扬起唇角,但话语中俨然多了些疏离的客套感:“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便放心了。”
他朝老人点了点头,这才顶着发麻的头皮,一步一步艰涩地走下了旋转台阶。
……
……
今泉晴治在一楼的客餐厅找到了热水。
他从橱柜中找出了一个玻璃杯,反复用自来水清洗了很多遍,才将热水倒入其中。
热水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之前他们三人都喝下了用热水泡下的红茶。
男人垂下头,盯着玻璃杯中澄澈透明的清水。
……真的没问题吗?
他伫立在原地,如此问询着自己的内心。
思忖片刻过后,今泉晴治又把热水倒回了水池中。
他把岛台上的物件整顿好,便又拿起烛台走向了楼梯处。
路过沙发的时候,他发现客厅中的壁炉也熄灭了,炉内只剩干枯的木头和一团团焚烧过后的灰烬。
整个空间都昏暗压抑,屋外的雨声愈发猛烈,巨大的雨点恶狠狠地敲击着玻璃,好似要砸出一个个坑洼;在狂风中摇曳的黑色树影张牙舞爪,像是都市传说中的狰狞怪诞。
手中那点微渺的烛芒,支撑着他走回了楼梯口。
他正要抬步登上第一级阶梯,更远处的事物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电话。
他看见了十一点钟方向,那个用来与外界联络的座机电话。
今泉晴治握着蜡烛走了过去。
今天他和怜纱造访此地前,在酒店里再度联络过师娘,可惜师娘并未接通电话。
而来到这里后,师娘也有解释过:是电话坏掉了。
男人迈向了那个放置着电话的圆形高脚桌前。
他查看了片刻连通在电话后的长线,随后不得不蹲下身子,将蜡烛凑得更近——
电话线断了。
断口处极其平整,不是遭到虫豸或者老鼠的啃噬。
而是……被某种利器人为切割下来的。
确认这一点时,他几乎眼前一黑。
这栋房子里,能将电话线切断的人,还有谁?
今泉晴治默默地站起身来,记忆恍惚回溯至数周之前,在东京收到的那封来自“宫野仁香”从英国伦敦寄送来的信件:
[晴治,我现在要说下的话,你恐怕很难相信。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一定觉得我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可我唯独在写下这封信件时清醒至极……]
[我觉得,我的脑袋里面“住进”了一个人。这个人最近一直在和我对话,他说他终有一人要占据我的身体,支配我的思想,掠夺我的人生。我很害怕……我去镇子上的诊所见了医生,医生却只叫我放轻松,还给我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物……]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很害怕,我害怕终有一日——我将不再是我。]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
他握紧烛台,暖色的火光照耀在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晴治!晴治我发现了,我发现我先生留下来的秘密了!!’
数小时前还在酒店的时刻,今泉晴治从听筒中听到了老妪欣喜若狂的呼声。
‘我在地下室的最暗处挖出了一张照片。他给我留下来的谜题,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一个……是谁!!’
这段喊叫过后,听筒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是谁,你到底是谁!!’出去——从我的脑袋里面出去————!!!
“啪”。
电话被挂断了,回忆也戛然而止。
今泉晴治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的呼吸在颤抖,下唇已经被咬的发白,几乎要渗出血丝来。
太晚了。
他赶来的太晚了,发现的也太晚了……
“轰隆——”
窗外又响起一阵刺耳的雷声。
男人失魂落魄地迈回了阶梯。
[晴治,我害怕终有一日,我将不再是我。]
他的耳边,再度响起老妪轻柔的低喃。
第157章
8月19日 05:13
泰维斯国际酒店
从市郊的画展拍卖会赶回酒店后, 刚睡下不过短短半小时的今泉昇,被来自走廊的敲门声惊醒。
他睁开遍布着血丝的双眼,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迈向了房门处。
敲门声没有停下, 青年只得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强迫睡意退却。
今泉昇不记得他有要求过酒店为自己提供什么叫早服务, 何况这个点正常人多半还在被窝里, 除非有急事否则怎么也不该挑着这个时候起床……
于是他拨开猫眼上的滑盖,将脸凑过去, 看向了走廊外——
门外空无一物。
“叩叩叩!!”
但是敲门声没有停止。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肩膀陡然一颤。
寒意自脚底蓦地炸开, 一路沿着脊椎向上蔓延, 那点困倦感倾刻消散。
今泉昇原本觉得这件事已经够恐怖了。
直到他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是谁?”
然后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稚嫩的童音:“是我——”
今泉昇沉默了半晌。
然后他打开了门, 低头看向了门外。
金发碧眼的娇小女孩双手背后, 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口, 甚至乖巧地朝他招了招手。
——是克丽丝。
今泉昇:……
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昨天才送你回了学校吧?”穿着浴服的今泉昇站在床边, 满是无奈地扶额。
金发女孩则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她双手支撑着床垫,慢吞吞地晃悠着两只脚。
“我跟着办理了走读的朋友出来了。”她摊开双手,说得相当无辜:“没办法,学校的安保措施做得真的很差。”
“……”莎朗平时都在教女儿什么啊?
今泉昇无言。
他想起在警视厅工作时,已经有了孩子的同事每天都在抱怨自家小孩有多能惹事。临近下班要去接孩子的时候,那位同事更是视死如归。就算是课长说要强制加班的时候, 都没见他那么绝望过。
那位同事曾颇为愤慨地说过:“永远也不要低估小孩子的惹事能力。”
“全世界最可怕的恐怖分子——就是你家里的小孩。因为他会毫无征兆地对你进行袭击, 随时随地都是颗定时炸弹!!”
以前今泉昇不明白,现在他却非常能够感同身受。
——因为“炸弹”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看了看正在哼着某首愉快歌曲的克丽丝, 不由得叹息:“我现在就联系你们学校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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