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有位白月光(60)
在那呆了三天,没人来管他,有些坐不住了,正想破阵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却闻有交谈声传来。
“小十一啊,这次回来就多留几天。”年长的声音中气十足,步履稳重。
“必须得诶!肯定要等给大哥过完大寿再走。”年轻的那位笑道,语气是典型的闲散公子哥儿,似有体虚之态,步履有些虚浮。
听起来应该是东宫家那位家主跟东宫神月。
两人到了前厅,落涯风随手摔碎了个景泰蓝大花瓶,外面毫无反应,果然听不见这里的动静,估摸着好戏可能就要开始,便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大哥,来品品,我特地从南岭带回给你的铁观音。”东宫神月沏了茶,笑道。
继而两人开始聊些家常,东宫神月滔滔不绝,讲的是最近一次四处游历所见所闻,年长的则是耐心听着,时而回应两句,有人来请示:“家主,中原几家仙门的贺礼送到,是否现在入库?”
“这种小事就让我来啦,大哥你先喝茶,弟弟我去去就回。”东宫神月笑道,继而随那修士出门去了。
外头安静下来,只剩东宫钺独自品茶,落涯风觉得有些无趣,正想眯一会儿,却闻对方厉声道:“藏头缩尾的宵小,滚出来挨打!”
“……”落涯风暗道冤枉,又不是他想躲在这。
随着铃铛轻响,密室外那阵法随即被破,铃声再响,巨大石门轰然倒塌。
东宫钺尚未踏足密室,红线金铃却如金甲赤蛇,带着凌厉杀气闪电般袭来,落涯风下意识取刀,惊觉双刀只剩其一,尚未反应过来,红线金铃已索命而来,穿透他的心脏,鲜血喷涌间,落涯风抽出单刀挡开第二击,对方根基深厚,几招下来,他已有些力不从心,正要夺路逃生,却闻东宫钺闷哼一声,随即是其身体倒地的声音,失去主人操纵的红线金铃顿失杀机。
原来东宫钺跟自己都已经被阴谋者安排得明明白白,猜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落涯风大步走出密室,果然见到东宫钺正面朝下倒地,已然断气,身下流了一大滩血,可见凶手出手十分地快准狠,后心插着把刀,刀柄上的孔雀羽在穿堂风中凄凉飘荡。
他不慌不忙走到那尸体旁边,将属于自己这另一把刀取了下来,心中默念一二三,果然那屋外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刺客!抓刺客啊!
落涯风垂眸看眼没有愈合的伤口,掂了两下刀,微微一笑,看来得杀出重围了。
☆、雪衣蛊
然而冲进来的都是群菜鸡,他砍瓜切菜般杀了个干净,杀完最后一个人才明白这大概也是被安排在内的戏码,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来的不下于三四十人,应该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了。
这方院落被围得水泄不通,院墙之上弓箭手皆已到位,只等令下。
落涯风啧了声,取出一方雪白丝帕,低头漫不经心将刀刃上的血迹轻轻拭去。
他现在跟另外一位侍神者巫寺月,都是泥土混合骨灰烧铸成的躯体,无须进食,没有痛觉,也无法感知寒冷温暖,就连死的权利,也不在自己手上。
每一次战斗中的求生,都不过是为了最终的死亡,他渴望解脱,不要再死了几百年还不得安宁,被掘坟弄出来为那光荣而艰巨的复国大计效命。
“阿爹!”有个女子的哭喊响起,接着是挣扎的声音,有人拦着不让进。
“芙儿当心,刺客在里面,危险得很。”副门主东宫神瑛蹙眉道。
“爹!爹你回答我!说话啊!你没事对不对,阿爹!”一声声呼唤未得回应,终是希望破碎的绝望。
“小芙……”东宫神月面带忧伤,眼睛也已红了一圈,劝解却被一把推开。
背着药篓的东宫芙从大开的院门闯进院子,撞得落涯风一趔趄,急急往那屋内冲去。
女子仓惶哀戚,眼里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因跑得急,篓子里冒尖的穗月草落了一路。
“爹……”东宫芙跪倒在父亲身旁,抓了一大把穗月草,颤手取出芙蓉针,终是徒劳,伏倒抱着气绝身亡之人,嚎啕大哭。
落涯风回头看了眼想说点什么,终是没开口,对着东宫神月笑道:“小十一,你离开得真是及时!”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轻佻称呼十一爷!”
“啊?轻佻吗?你们家主也是这样唤他的,轻佻吗?”
“你……这不一样!”那修士被噎了,气得冒烟。
“若非我去清点贺礼,又怎会让你这恶徒得逞!”东宫神月悲愤难耐,金扇一展,携风而来,落涯风双刀相接,才发现自己竟是小瞧了这位,东宫神月招式看似柔弱轻慢,却是阴柔中带有毒辣,金扇与双刀相击,金属冰冷的颤声此起彼伏,两条人影亦缠斗得难舍难分,外人难以插手。
东宫神月缜密的防守激起了落涯风的好胜心,终于被他盯了个空隙,右手的刀压下金扇,左手快刀已斩向对方头颅。
“落涯风!”带着哭腔的斥声与银色羽箭破风而来,穿透他的心脏部位呼啸而出,面前金扇横切,落涯风迅速侧身,颈项上多了道鲜红血痕。
好险,他可不想捧着自己脑袋回鬼市。
东宫神月还要再战,却是力有不支倒退两步,呕出大口血来,再无力挥扇。
“十一弟痼疾又犯了,春秋丹,快拿春秋丹!”东宫神瑛大声道。
“保护……小姐。”东宫神月捂着心口喘息道,额头有大滴冷汗滑落。
东宫芙手执芙蓉弓,立在玉阶之上,形容恍惚,死死盯着身着孔雀翠羽衣的男子,庭中枯叶回旋,飒飒西风如同无尽悲哭。
有数位修士一边竖着刀警觉对着落涯风一边倒退着赶到东宫芙身边,将女子护在中间。
“你爹不是我杀的。”落涯风微微侧身道了句。
“放箭。”东宫神瑛手向下切,果断发出指令。
银箭如骤雨劈头盖脸而来,落涯风双刀挽出耀眼银光,扫落一波又一波箭镞,回身闪避之际,却见东宫芙身后那位修士,正手执长剑朝女子后心刺去,其他几位也都警觉地观察着周围动静。这几位看似护卫,原是为杀而去!
想也没想,一把弯刀就此脱手呼啸而去,人也毫不迟疑地往东宫芙身边奔去。
那行凶修士的手已被斩断,悲伤失神的东宫芙尚未回过神来,周围几个凶相毕露修士的手也全都被削了。
“小芙……当心……”被扶着的东宫神月有气无力道,握紧手中金扇,却无法相助,满脸气恼自责。
东宫芙望着掠至自己身边的翠衣男子,行动快于思考,温热的血湿了手,才发现握在手中的发簪已刺入对方心口。
“大小姐,我是在救你诶。”
本还想提醒她家现在可能是个狼窝,却见女子一语不发盯着他,美丽的眼睛神色空茫,眼泪如断线珠子滚了又滚,人也如同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现在对方应该是听不见他说话了。
因东宫芙在他旁边,弓箭手们投鼠忌器,不敢再发一箭,立在原地,空气仿佛静止一般,被女子盯得内心发毛准备抽身离开,东宫芙却向后倒去,落涯风下意识伸手扶住,却闻东宫神瑛大喝一声:“杀人凶手你对芙儿做了什么!”
明明就是悲伤过度致人晕厥,这人扣锅倒是张口即来。
“杀了这恶徒,莫伤着小芙。”东宫神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苦恼道。
落涯风还是带着那昏迷的女子从东宫家杀出来了,一路少不了重重围追堵截,不只有要抓捕他的,还有要取东宫芙性命的,行至这片密林中,才甩开仙门追兵,稍得喘息。
放下东宫芙之后,那枚绿宝石耳坠自女子袖中掉落,他便拿回与黄泉君联络,简要叙明始末,隐去自己伤口无法愈合的事笑呵呵道:“泉哥,没能端掉他们老窝,这次我算任务失败,但我救了你老同学,能稍稍弥补下吧?”
“带她来鬼市,其它回来再说。”黄泉君的语气异常平静。
“好,主公你等我。”落涯风语气轻快,“那我挂机了。”
“嗯。”
耳坠萤萤的光消失,那堆枯枝败叶烧得很是旺盛,噼啪作响散发着松香味,火焰愈发明亮,也愈发温暖,不知何时醒来的东宫芙,正隔着火堆,望着落涯风。
“你醒了啊?”落涯风起身走到女子身边,取出簪子递给她,“喏,你的东西还给你。”
“为什么?”东宫芙没有接那簪子,颤声问道。
“哈?”
“为什么,杀了我爹和东宫门人,却不杀我?”
“你爹真不是我杀的,”落涯风诚恳道,“杀那些修士,杀人人杀,很简单的道理。”
避开东宫芙的目光继续道:“不杀你的理由你应该听到了,是为我自己后路着想。我老板是你老同学,我可不敢对你怎样。”
“黄泉君……也在紫霄学宫修习过吗?”东宫芙的语气有些虚弱。
“是啊!”落涯风又将簪子递了过去。
东宫芙吃力地抬起手,刚碰到簪子,又无力垂下。
“你的情况不太妙啊,忧伤过度竟会如此?”
“我可能中了雪衣蛊。”东宫芙平静道。
“没听过,不会伤及性命吧?”落涯风随口问道。
“会,十天之内无解蛊药,我会死。”
“不是我。”落涯风这才想起自己可是嫌疑人,小小声道。
“我了解,世间仅剩的雪衣蛊,被封在我东宫氏笑月台,只有……我爹能去的地方。”
“所以你也被算计了?啧,从我被抓就是个局,凶手有可能就是你家的人。”
“你闭嘴!”东宫芙红着眼眶,说完又有大滴眼泪滚出,心口剧烈起伏着。
落涯风也不再多言,这姑娘中了会危及性命的蛊还能平静如常,却因可能的真相而惊慌,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他将簪子拾起,轻轻放在东宫芙手心:“主公要见你,到时候应该会让大力花为你解蛊。”
对方没有理会,落涯风耸耸肩,走到火堆前摊开手静静烤火,凭着记忆寻求温暖是各种感受,有只肥胖的竹鼠不知从哪蹿出来,趴在火堆边不走了。
“竟然不怕人的吗?亏得我不用进食,那位大小姐肯定也没胃口,不然就把你烤来吃了。”落涯风捡了根树枝,戳了下竹鼠肥滚滚的肚子,吓唬道。
真的是吓唬而已,即便他讨厌自己侍神者的身份,但生为羽衣族人,是不可能吃动物的。
竹鼠吱吱叫了两声,挪动小短腿离他远了些,继续趴着,小眼睛时而看看他,时而看看那边昏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