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帕特里克轻声道。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别人。
虫母没有反应。
雄虫在虫母面前蹲下,弯着腰,身体前倾。
雄虫的指尖被甲壳覆盖,冰冷,锋锐,按在虫母柔软赤裸的肩上,仿佛轻轻滑动就能撕裂这个面庞青涩的冷淡少年。
虫母才刚成年。
帕特里克的复眼转动,定定地望着这具年轻躯体。
周围零落的尸体,昭示了虫母的危险。
——古时代的雄虫,是否也会像如今这样,对虫母怀着别样心思?然后被驯服。
恍神时,少年抬起手,用指尖触碰面前雄虫的面颊。
帕特里克一怔。
紧接着,手指下滑,虫母扼住他的脖颈。雄虫猛地意识到这一点,但脑海中尖锐的疼痛延缓了他的反应。
枪声响起。
帕特里克的左臂爆开,子弹穿过,一个血窟窿。他按在虫母肩上的手下意识脱力松开,冲击力让他向后。
雄虫嘶哑地喘着粗气,口器颤动,虫母扣在他脖颈上的指骨缓缓收紧,像缠上来的蟒蛇。他这才发现虫母的手指柔软纤细,却有很大的力气,像是经年累月作战锻炼出来的,也有信息素控制他无法反抗的结果。
看起来瘦削甚至是孱弱的虫母,将虫化的丑陋雄虫扼在地面上。
他骑着那具庞大躯体,手指穿过雄虫手臂的血窟窿,面目冷漠,思忖,不发一言,似乎浑然不觉自己腹部也正缓缓淌下血液。
虫母脸上的表情冷漠怔然,垂下来时,眼珠又带着莫名的湿润雾气,泛着暗光。
虫母没有虫子形态,不然帕特里克会认为虫母的原型是螳螂,这是对方即将杀死自己的预兆。
雌螳螂在□□后吃掉配偶,用营养补充自身。
虫母看起来很虚弱。
不愉快的初见。
后来,帕特里克才得以知晓虫母的姓名。
……
古时候的奴隶主会给奴隶烙下烙印,在脸上,在胸口,羞辱或展现所有权。
帕特里克胳膊上的枪口,像是虫母对他烙下的烙印。久久没有愈合。他将疤痕留下。
帕特里克所受过的所有贵族教育,所有自尊心,都不允许他做出失控的事来。但在虫母这,全都不存在。
虫母不像帕特里克人生中见过的任何东西容易得到。
他危险而尖锐,想要捧在掌心,便会扎一手刺。
下一秒,帕特里克猛地睁开眼。
他仍站在花园中,刚刚眼前的记忆仿佛是场梦,昙花一现。
唯一不同的是,心中所想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不远处,这位传闻中的暴君站在花园一角,颊侧是月光的颜色,他将目光久久停留在帕特里克脸上。
不是幻觉。
夜色下,雄虫能看清他的表情。泛着光的阴冷绿眸,虫母眼中没什么情绪,似乎是有话要说。
雄虫一动不动太久,烟灰落在掌心,灼烫皮肤变得凹陷。
帕特里克浑然不觉,注视着虫母,冷静地吸了口手中的烟。
特制的香烟能抑制虫族过于敏锐的感官,短暂麻痹肉身与精神所带来的痛苦。有成瘾性。帕特里克尝试戒断过,但失败了。
上一次戒断后被他亲自砍断的手臂足足两个月才生长完全,他也有两个月没见到虫母。后来他又在新生的肢体上开了一枪,补上了这个伤口。
帕特里克盯着不远处的少年,抬手把烟掐了。
虫母不喜欢烟味。
“虫母大人,怎么过来找我?”
帕特里克调笑着,缓缓呼吸,压抑心中的烦躁与恼火,注视着眼前人。
高大的雄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瞧着虫母大人从阴影中缓步走到月光下,一步步靠近。
帕特里克下意识露出一个温顺的笑,以表明自己的无害。垂着头,恭敬的。
虫母走到他面前,没有言语,指尖用力陷入雄虫自己割开的鲜血淋漓的手臂,曲起手指。
疼痛顿时尖锐席卷了全身。帕特里克皱了下眉,却没有收回手臂,也没有移开目光。
帕特里克低头注视着虫母脸上的神色。一贯的冷淡。
疼痛与鲜血总能让虫母更兴奋。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但虫母不会理解雄虫的情感。
少年指尖沾着鲜血,缓缓划过,在拂过雄虫手臂上的枪伤凹陷时停顿了一瞬,又抬手,将血尽数抹在雄虫脸上。几道像是猫挠的血淋淋划痕,最终手指掐住雄性的脖颈。力度不算用力。
“你和你的雄虫兄弟在同一处位置受了伤……但我不会治愈你。”
虫母冷酷地留下这样一句话。
在宴会上,他用吻治愈了帕特里克的表弟,却不愿意治愈帕特里克本人。
信息素。
周身是虫母逸散的信息素的气息。
混乱的语句扭曲在脑海中,分割成一个个词汇,又分裂成线条,令人难以理解。
帕特里克抬手,握住虫母遍布鲜血的冰冷手腕。
少年开口时,帕特里克感受到自己失序的心跳。
体内的虫族血统告诉雄虫,唤起外骨骼,用肢体禁锢住虫母,迫使对方张开坚硬如贝壳般、内里却湿润柔软的嘴,让他不能吐出那些令人心痛的冷淡无情的话。
求偶,就现在。
帕特里克曾无数次想象过将虫母关在笼中的场景。
他用矛状的漆黑附肢将虫母圈困在原地,跪下恳求虫母为自己产下尊贵的卵,即使虫母没有孕育生命的能力。
身为暴君的冷血虫母极为偏爱雌虫幼崽,也有培养未来继承人的缘故。
如果虫母能够亲自孕育生命,这个幼崽,是否会让虫母对雄虫爱屋及乌?
帕特里克这样想。
如果,虫母不能平等对待每个雄虫。
那就让谁都不能接近虫母好了。
极端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虫母转身想要离开时,雄虫突然攥紧了他的手腕。很用力。
“虫母大人为什么不治愈我?”
帕特里克问,低头盯着眼前人。
“因为是你自己造成的伤口。”
少年兴致缺缺,蹙了下眉,“放手。”
……伤口,说的是哪一个?
枪伤?划痕?
迎面拂来的冷风打断帕特里克的思绪,也吹散了他身上的烟味。
狂热稍稍被理智约束住。
又是这样。
一直是这样。
帕特里克露出一个微笑,心跳却越来越慢,雄虫的复眼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毫无所觉的美貌的少年虫母,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
他带来痛苦,也令人着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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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虫母没理会帕特里克的反常,径直离开。
过了好久,心情复杂的系统开口。
【你像海妖,塞壬……】
系统幽幽道:【你随便说句话就能蛊惑旁人,让他们为你掏心掏肺。物理意义上的。】
也许正是因为虫母的存在,原著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恐怖故事。
或者,浪漫爱情故事?
只是结局是个悲剧。
少年对它的说辞感到费解:“我没法操纵信息素。”
他没有控制雄虫。
【和信息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见帕特里克?我总是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我要是会读心术就好了。】系统叹气。
所谓的原著剧本,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读心术?
“帕特里克在确认我的信息素如今是否存在。”
系统当即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原著中,虫母无法控制雄虫的的事没有暴露的这么早。
又或者,原著中的男主们早就意识到了虫母的异常,才选择蛰伏后,伺机推翻虫母的统治?
系统要被自己绕晕了。
“雄虫是帕特里克派来的,请求治愈的吻就是试探。”
否则,他为什么会和雄虫接吻?
在大众眼中,虫母的治愈能力时常与控制人心的能力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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