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为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很快便被引荐,亲自面见雄虫领主的副官。
有人引领着他来到门前。
推开门,屋内是冷峻肃穆的气氛,成列的身披甲壳的虫族士兵们,虫族颜色鲜明、形状迥异的各类肢体。
听到声响,房间正中央的副官与墙角伫立着的虫族士兵们不约而同,目光全都落在了推门而入的少年身上。
他给旁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不能混在雄虫堆里。
尖细的下颌、罕见的黑发以及美貌,正强烈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如同锋锐的玻璃碎片扎进人的眼球,在边境星这种荒芜地带显得尤为惹眼。
雄虫副官见到来者后稍一挑眉,放下了手中的军报。
少年也在抬眸打量着他。
身穿军服的高大成年雄虫副官,独特的鲜艳红发,让少年的视线很快凝聚在对方身上。
雄虫副官半具身体覆盖着冰冷的外骨骼,复眼以及尖锐的竖瞳,红发与身体上的纹路是同种颜色,身上有着强烈区别于旁人的虫族特征。
副官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将他请至身旁,问了几句他的学业。
旁人都很惊讶,毕竟这位副官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
少年毫无自己正被视线围绕着的意识,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他随口应答着问话,身侧是比他高大许多的成年雄性。但即使没有甲壳包裹肢体,谁都不会小瞧他。
能完整控制自己的虫族形态不显露出来,意味着此人的精神力极为稳定,这放在军队中也是极其罕见的。
红发的雄虫副官瞧了他半晌,邀请他落座。
士兵们都站在远处,沙发上,只他们两个……倏然,附着了外骨骼的指尖抚过少年的柔软侧颊,冷冰冰的触感。
像是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少年面无表情地抬头,发觉红发的雄虫副官正垂着眼睛瞧他,面上的表情变得逐渐微妙,又转为兴致勃勃的愉悦。
在外人看来,他们离得极近。雄虫副官将手掌虚按在少年肩上,尖锐的竖瞳,倾身凑近,咧嘴露出一个微笑。
“我对你很感兴趣,你身上的秘密……你是雌虫。”
尊贵的雌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凝固。随着雄虫的不断靠近,阴影扑面而来。
微妙的距离。
少年翠绿的眼中冷静地映着对方狰狞的肢体。他仿佛要被完全笼罩。
在他将要扼住对方的脖颈前,雄虫凑近的动作被远处的下属出声打断:“卡洛斯大人,领主有新的指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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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卡洛斯。
少年侧耳倾听,静静记住这个名字。
待卡洛斯处理完别事,先前凝滞的气氛如同昙花一现,他们再次交谈时,两人仿佛不约而同地忘却了刚刚的那段记忆。
他与这位名为“卡洛斯”的领主副官聊了有关未来参军的方向。
少年已经习惯旁人总是不吝啬于用各种溢美词汇称赞他,这个副官也不例外。只是对方偶尔会冒出几句没由来的阴恻恻神经质话语。
雌虫的身份被人识破……一个隐患。
他思忖着这些。仅仅是坐在原位,就已经引得几个持枪的警卫频频侧目看向他,又很快被高大的雄虫身影遮挡住。
“我还是认为,参军对你来说,未免有些太‘屈才’了。”卡洛斯忽然道。
少年敷衍:“我能自己处理。”
雄虫哂笑了声,倒是没再阻拦,算是替他瞒下了他是雌虫的这个秘密。
旁人听了,不解其中深意,只以为他们在谈征兵的事。
少年如同一条灵巧的鱼,普通士兵都不能与他交手时占上风。将他放在军队里着实太屈才。
最终,他带着枪走出校门时,天色将至傍晚。
索拉斯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他。
夕阳的余晖落在少年身侧,也落在那支与他柔软身体格格不入的冷硬枪支上。
枪在边境星是管制武器。
霎时,索拉斯的脸色变了。
他靠近时,能闻到少年身上的陌生雄虫气息,强烈地彰显着存在感。索拉斯几乎是扣住少年的肩膀,不发一言地搂着他走,直到走到无人的僻静角落,他才猛地夺过腰侧的那支枪。
向来善于扼住雄虫喉咙的冷酷雌虫少年,却没有躲闪或还手。
索拉斯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显得嘶哑:“……这是什么?”
“枪。”
少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我知道这是枪,你去报名了?参军?谁允许你去的!”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对弟弟说话,带着难得的严厉。
只因恐惧像潮水般席卷了他。
接下来的话,索拉斯几乎是咆哮出来:“你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吗?那是绞肉机,你会死的,你会被撕碎,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你只是个再脆弱不过的……雌虫。”
少年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我能保护好自己。”
他盯着他,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哥,你保护不了我一辈子。”
少年一向是固执的性格,热衷于挑战危险事物,仿佛每次都将自己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索拉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风吹拂过他们两人中间。萧瑟的气氛。
索拉斯捂着脸,忽然脱力地靠在旁边的墙上,缓缓滑坐下来。
少年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支冰冷的枪,用手拂去上面的尘土。
“征兵信息,你有登记吗?”索拉斯忽然问。
“登记了。”
“名单已经交到领主那了?”
“嗯。”
索拉斯盯着少年,沉默良久。
因为情绪激动太过愤怒,他头顶的触角忍不住升起。
触角突然被雌虫少年俯身碰了碰。
少年没有虫子形态,索拉斯此前一直认为这是先天缺陷,有时会变出自己的虫形态给他玩。在知道他是虫母后,便很少发生这样的事了。
或许是身为雌虫,他总是对雄虫们的某些原型很感兴趣。
索拉斯望着他翠绿的眼,与新生时所差无几的颜色。
在自己心中,他依旧那么脆弱。
和十余年前一样。
心中浓烈的责任感,混杂着爱与痛苦,在这一刻,无法抑制地、全部席卷上来。
索拉斯忽然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为什么这么想?”
少年不解。
“……你不能相信任何雄虫,任何雄虫都有可能伤害到你。我也是雄虫,就连我也有可能伤害你。我不知道我做的一切是否都是对的,可能在日后,带来某个谁都不清楚的致命后果。”
“你不能去军队,你不能在那里分化……”
“什么?”
黑发绿眸的少年不解地蹙眉。
“你将分化成虫母,成为虫族的统治者。”雄虫喃喃。
温热滚烫的手指抚过他的侧颊,目光连同眼泪无法稀释的浓烈情感一并滴落下来,砸在少年困惑的视线中。
“爱只会带来痛苦,还会令你受伤。”
远方吹拂来花香的气味。
“……如果你永远都学不会这些就好了。”
一颗苹果树,结出形态迥异的果实。一对兄弟,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
然而苹果树是异花授粉的植物,自然规律让雌雄蕊注定无法在同一天成熟。不是同一天出生,不是同一天死亡。
无法理解的情感。
逐渐开始扭曲的画面。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晃动,索拉斯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陌生。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快速崩解的梦境。
前一刻,兄弟二人相顾无言,后一秒,墙壁后的阴影便骤然扭曲、拉长,尖锐且带着血腥气的风猛地刮过,数道黑影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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