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喂喂、你还好吗?怎么翻白眼了?坚持一下嘛, 这可是你自己求着我要做实验的。”
“咕唔……救、救救……”男人躺倒在地,浑身抽搐,他的身体一半形如鬼怪, 一半还维持着人形。他正处在极度的痛苦中,神志却无比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走向灭亡。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救不了你。”风饶摊了摊手。
“可你、说、啊啊啊、这是、退化药……”
“怎么不是呢?这药能够激活你的大脑, 让你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风饶转着手里的圆珠笔, “人会堕化,本质上是因为精神受到血脉影响, 失去理智, 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而精神强大的人, 能反过来控制洪荒血脉,成为异能者哦,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做不到……救我、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我做不到……”半人半鬼的男人在地上爬行, 尖爪挥舞, 伸向医生一尘不染的靴子。
风饶躲开他的袭击, 背着手踱来踱去,“我救不了你。我只能让你清醒而已,真正战胜血脉要靠你自己啊,加油。”
地上的男人没有回应, 也不再哀嚎。他已经死了——在极度的痛苦中用鬼爪掐断了自己的脖子, 并且非常清醒地体验了死亡全过程。
风饶啧了一声, 蹲下来拨弄着男人的尸体, “浪费我不少毒……”
这份退化药来之不易,是他提取了自己的蛇毒, 反复调试, 使有毒的成分失活, 从而制成了简易版的退化药。在异兽身上试验效果良好,他万万没想到在人身上会失败得那么快。
“不行啊,光靠我自己的血统,还远远不够……毕竟人类的头脑是那样孱弱,即使给他们机会,也无法战胜自己的命运。”风饶喃喃道,“退化药还缺少关键的一环,我需要能真正作用于生理层面的成分……”
三年后。
风饶沉默地望向天空,漫长的蛇身在地上盘桓。他看到遥远的穹顶正在上演龙与海巫的鏖战,看到这一幕,风饶便知道海巫终究会被杀死。
叶盏的确是想了个天才的主意,找到了唯一能消除海巫的办法。他总是能做出叫人意想不到的事,甚至连蛇魔都能算计。想来也是,毕竟他身体里流淌着那样的血——风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提取出叶盏的血时,心中是多么激动啊!蕴藏在他血脉中的力量,竟然能让感染者发生退化,恢复到最纯净的人类血脉。也许真的是凤凰有灵,给出了一个真的能拯救世界的答案。
而他所做的,就是将自身的血脉与叶盏的血脉相融合,制成了高效二合一的最终版退化药:这种药一来能让患者的神志恢复清明,二来能降低患者的觉醒度,即使是普通人也不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
说实话,蛇魔大概还没想好要怎么利用这支“丰饶药剂”,就遭此一劫。风饶清醒的一瞬间,就决心将这支药无偿地捐赠出去,他相信李青草能处理好自己最重要的遗物。
是的,遗物,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玄城高高的城墙耸立,它拒之于外的,是广袤无垠的旷野,有数万人在地上匍匐,如蛇一般扭动着身躯。他们的眼神比以往要明亮,他们也许尘土满面,也许白发苍苍,也许还是蒙昧的稚子,但此刻都蒙受了智慧的火焰,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极为聪慧、睿智非凡。
这当然并非是临死前的开悟,若说和之前的区别,大概是他们的脑海里都钻进了一条小蛇。
每一条小蛇都是风饶本体的一部分,当数万条小蛇离开他的本体后,最后剩下来的,只剩下一个虚弱的空壳。即使他在下一秒死去,小蛇也会继续在人们脑海中存活一段时间,他们之中意志更加坚定的人,将成功战胜海巫;而那些意志薄弱的人,大概也能够撑到救援到来。
凤凰血的效力在减弱,风饶感觉蛇魔的意志正在慢慢回溯,他像是在照一面扭曲的镜子,镜中的自己披着华美的布满虱子的长袍,正与自己冷冷地对视。
“我不会再输给你了……你控制了我一辈子,但最后赢的是我。”风饶自言自语道,“有个道理是不错的,‘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像个圣母一样为拯救众生而死,这就是你的恶报。”
蛇魔在嘶嘶低语,但并没有不甘和愤怒,反而有一丝悲戚。
每一条小蛇都凝聚着他一部分的生命力,而他交出了自己百分之九十九的生命,最后的一丝,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很可悲吧,没有死在你所期待的末日狂欢里,也没有为你而流的眼泪……”风饶慢吞吞地躺倒在地,望着风云变幻的天空,“到最后,只有我,被你控制了一辈子的我。哦,不,与其说是控制我,倒不如说是躲在我身后吧,可怜的小蛇。没有人爱你,但你多么希望得到爱啊……”
眨眼一次比一次沉重,他感到困意慢慢地袭来。最先失去知觉的是蛇尾,那本就冰凉的东西似乎已经凉透了。风饶想了想,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蛇尾变成了人腿。他依旧好端端地穿着医生的白袍,从头到尾都很干净,又吃力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无框眼镜,给自己规规矩矩地戴上。
“嗯,这样就好多了……”
/
“风医生!风医生!快醒醒!”
“鼠王,快来看呐,风医生醒了!”
“别推了,快拿些水来,赶紧把药喂进去,他要撑不住了!”
嘴角被撬开,有人硬是灌了些水进来,紧接着被喂进来的是一颗大药丸子,被强行塞进了喉咙里。那颗大药丸似乎是非常精纯的能量聚合体,一颗落肚后,风饶竟然悠悠转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明晃晃的顶灯,照亮了一个逼仄的洞穴。围在自己周围的是一群贼眉鼠眼的人,他们个个身材矮小,尖嘴猴腮,乱发间长着一对鼠耳朵。
一群感染者?这是哪里?
见他醒来,一个体格最大的人挤了进来,他比其他人长得更像老鼠,其他人都叫他“鼠王”。
风饶默默地看了会儿,开口时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们是玄城地底的老鼠。”
“风医生,难为你还记得我们!”鼠王笑道,“不过我们早就不是玄城的过街老鼠了,我们是属于旷野的鼠族!”
风饶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鼠王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大丸子,往他嘴边递,“再吃一颗吧,这是我们鼠族自己制作的能量补充剂,吃一颗能管一个月的饱。”
风饶却微微偏过头,没有接他的药,“为什么救我?”
“这话说的!当初你可是救了小草啊!”另一只老鼠叽叽喳喳地说,“当着龙鳞的面,就这么把小草救走了,厉害!”
“我们鼠族是知恩图报的。”鼠王大大方方地说,“既然你当初救过我们的族人,那我们救你也是应该的。”
“哎呀,我们也是来得巧,风医生你就躺在地上,险些被那群堕种分食了!”
善有善报是么……风饶默默地想。只不过这善报来的,未免太凑巧了些。
他终于接过药丸,干咽了下去,又问:“这是哪儿?”
“玄城的地下,之前打仗外面太乱,我们就又跑回来了,这里可比外面安全多了!”鼠王道。
风饶抬头望了望,“玄城的地下”是个很大的概念,那么他所处的这块地方,上面又是哪儿?
又或者说,躲在玄城地底下的老鼠,凭什么能救到城外的自己?
“让他出来吧。”风饶轻叹一声。
老鼠们面面相觑,末了,鼠王才头大地说:“哎,风医生,你都猜到了,那还是请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他让开了身后的金属门,风饶推门而入,便看到了一幅诡异的景象:沉重的十字架横亘在逼仄的地下空间内,他的父亲——长着漫长蛇尾的Nahash,依旧倒着被钉在巨大十字上,而十字架的一臂上,却坐着一个白发白袍的男人,头倚着架身,沉沉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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