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逐”抱紧了自己的躯体,害怕地摇着头,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
不对,这不是叶逐,他的母亲早就死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也不会像这样……不堪。
叶盏立刻反应过来,同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我的孩子,”“叶逐”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他,“还记得妈妈吗?”
“你不是叶逐。”叶盏冷下脸来,握紧了镰刀,凌空劈去。
“叶逐”居然根本不反击,而是尖叫一声,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叶盏有一瞬犹豫,森冷的刀锋错开了“叶逐”的躯体,在她身侧的地上划开一道新月般的痕迹。
他变得如此迟疑,竟然无法对“叶逐”出手。
怎么回事,又是精神攻击?叶盏犹疑地抬起手,他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因为恐惧而颤抖。这种恐惧毫无由来,但却像是从他的身体内部生长而出。
狻猊察觉到不对,用长长的舌头舔了舔他的后颈。叶盏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没事,别担心……那玩意儿有点不对劲。”
“小叶,还记得你是怎么出生的吗?”“叶逐”颤声道,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知道人类最初的恐惧是什么吗?”
最初的恐惧?那当然是……叶盏立刻截断自己的念头,要是跟着怪物的思路走,他的精神就会被引入歧途。
“是出生的恐惧呀。”“叶逐”捂着自己的小腹,灰白的嘴唇颤抖着,“好可怕,婴儿从妈妈的子宫里出来,离开那个黑暗的、温暖的、无忧无虑的地方,忽然要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真的好痛苦好伤心好害怕,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他的哭声,所有人都在笑,庆祝他来到这个世上……”
“叶逐”忽然舒展开蜷缩的身体,她从背后掏出一把长长的剪刀,戳在自己的肚皮上,“小叶,你出生的时候,有多害怕呢?”
剪刀上闪过一缕寒芒,叶盏一怔,心神忽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只知道手已经抖得握不住镰刀,下意识只想倒在地上抱住自己。
这个世界好可怕、好恐怖,他不想出生,想回去,好想回去,躲起来,躲进妈妈的子宫……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呼啸,叶盏牙关打颤,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丝神志在提醒他事情很不对劲,可是他很快什么都不能想了。
狻猊居然也受到了影响,恐惧地伏在地上,发出了刚出生的小兽一样的呜呜声。
原来杀招在这里……叶盏咬着牙,是他被前面弱小的敌人麻痹了,又被“叶逐”的外貌晃了神。林荒是他的老师,是最好的猎人,她知道怎么样一步一步将猎物收入罗网。叶盏向前爬了两步,想抓住镰刀,可是“叶逐”一只脚踏过来,那冰凉柔软的脚底心踩住了他的手。
“叶逐”也好害怕的样子,她颤颤巍巍地举起剪刀,“好可怜,小羊羔,快结束这一切吧,妈妈的小宝贝。回到黑暗的地方去,那里很温暖、很柔软,什么都不用想……”
她嘴上诉说着最温柔的话语,行动却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叶逐”举着长柄剪刀,稳稳地朝着叶盏的侧颈插去。
“吼——”忽然间,狻猊猛地扑上来,用身体挡下了这一击,尖锐的剪刀刺进了他的眼中,喷出一阵血雾,叶盏被护在巨兽的身下,淋了一身血。他倒抽一口凉气,凭着记忆从包里摸出两瓶觉醒剂,一瓶呈现出绯红的色泽,另一瓶则是燃烧般的赤红色。
这两瓶的等级,甚至比之前的死神药剂还要高。叶盏闭着眼睛全喝了下去。
赤红色的那瓶是龙血,来自祁渊。这不是什么用来对抗幻术的药,也没有消除恐惧的功用,但叶盏知道,这将是他的全部勇气的来源。
龙血让他浑身燥热,力量充沛,他的手上生出几片薄薄的黑鳞,于是想也不想便挥手格开了“叶逐”的剪刀。然后一伸手掐住了“叶逐”的脖子,将她凌空提了起来。
“叶逐”的脖子快被捏断,嘴巴却仍然可以说话,目不错珠地盯着他,“我的孩子,你知道人类、最深的恐惧、是什么吗?”
“是什么?”叶盏冷冷地问道。他捏断了“叶逐”的脖子,女人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金发如瀑,脸色灰败。
她似乎是死了,然而那张嘴仍在说话!
“最深的恐惧……是死的恐惧。”
第二次攻击袭来,比第一次还要强烈,那种恐怖的感觉席卷了叶盏的心,他好像看到了万事万物的终结,万千生命奔赴着赶向唯一的终点,像一颗颗燃烧的星星坠入原野,那是最绝望的终点、最高级的否定、最无可奈何的告别。
被戳瞎一只眼睛的狻猊,蜷在地上,四肢僵硬,喉咙里发出了临死前才有的咕噜声。“叶逐”丢下了剪刀,拿出了一卷长长的裹尸布,爬到狻猊身边,将它一圈一圈地裹起来。
“叶逐”那美丽的金色眼睛变成了死鱼一样,没有高光没有焦距,但叶盏就是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一边给狻猊裹尸,一边盯着他……
叶盏摇晃着身体,拾起地上镰刀。他抬手将散乱的额发梳到脑后,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像是发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哈哈哈,难道你以为我还怕死吗?”
“叶逐”仰起头,四肢撑起身体,卷着长长的裹尸布朝他走来。
叶盏仍在笑,前仰后合的,单手捂着眼睛:“你真的小看我了,林荒,我早就不怕死了,你以为能用死来恐吓我?”
他轻轻转着镰刀,眼底压抑着极致的疯狂:“还有,你以为我现在是什么?”
死神怎会惧怕他支配的死亡?镰刀将裹尸布割成碎片,将“叶逐”切碎成尸块。叶盏面无表情地将她杀死,然后召唤了一片幽冥,地底深处无数只小鬼的手,将那些尸块拽进地狱。
这样总清理干净了吧?
也许是死神药剂真的改造了他的心智,即使亲手杀死了一个酷似母亲的人,他的心中也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他只是很冷静的、很无聊地蹲在地上,长柄的镰刀抗在肩上,冷冷地问:“还有什么?”
他的话像是说给了风听,但很快背后就传来了赞许声:
“很好,你已经克服了生与死的恐惧。”
叶盏回头,看到了林荒,或者说,林荒的一部分。
她已经显露出本体,足有一座小山高,女性的上半身连接着兽形的四肢,长发蓬蓬飞舞,双目灿烂如星,獠牙弯如皎月。她的身形轻捷优雅,背后飘浮着无数神兵利器,其中便包括斩断水龙的死水剑,以及最开始那个毁灭性的黑洞。
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叫叶盏的心中滚过一连串不好的猜测。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不得不在林荒面前保持冷静。
祁渊去哪里了?难道胜负已分……
“孩子,你已经不惧怕生死,但有一样东西,”林荒的神情带着微微的笑,高深莫测道,“你仍然惧怕。”
在半神的威压下,叶盏又找回了那种无法呼吸的感受。他想跑,又想追问祁渊的生死,结果便是僵持在原地,冷汗大滴大滴地顺着额角滑落。
忽然间,天上传来一阵清越的龙吟,飘浮在尘世间一切声响之上,叫人的灵魂都为之一振。林荒不再看他,而是抬眼望向天空,八只臂膀拾起戟、斧、钺、枪、矛、锤、鞭、锏八种兵器,朝空中掷去。
这八种兵器都闪烁着不祥之色,速度极为诡异,将空间割裂出八道黑色的裂痕。
有什么东西穿破云层,游曳而下。那是一条黑色的巨龙,双目赤红,长爪踩着绚烂的晚霞,黑曜石般的鳞片映照着夕阳的余晖,美丽不可方物。
叶盏看呆了一瞬,喃喃道:“祁渊……”
八种兵器在靠近黑龙时就一寸寸融解了,散成漫天喷洒的岩浆。黑龙身后,跟着大一片黑云,宛若十万天将列阵,兵临城下,云中闪烁着蓝色的电弧。黑云遮住了夕阳的残照,电光在龙爪间噼啪闪烁,恍若雷神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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