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怪(86)

　　脚边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窜了过去。明夏低头，看见了一双修长的禽类的腿，以及……倒映在水面上的美丽的白鹤。
　　明夏歪歪头，水里的仙鹤也歪歪头，圆圆的眼睛里透出好奇的神气。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一次在梦里变成了那只鹤。不过这一次，连仙鹤也长大了许多，身形修长而优美，羽毛蓬松洁白，体型已经接近一只成年仙鹤了。
　　明夏试探地在水里踱了两步。
　　这条小河是从远处的瀑布那里流过来的，水流并不湍急，河边长满了毛茸茸的芦苇。这景色倒是有些像第一次梦见仙鹤的地方。
　　远处有人喊：“九霄！”
　　明夏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天光已然大亮，温暖明亮的光线穿过了玻璃窗，将病房的被单染成了浅浅的橙色。
　　梦里的景色消失不见，但仍有余音在他耳边袅袅荡开。
　　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的声音，他说的是，“九霄，这一次出征，我大概回不来了。”


第69章 要不要答应 涂庆小心的问他，“能退出……
　　从梦里醒来, 明夏怔愣了很久。
　　他知道梦里的那只鹤就是明家的老祖宗九霄，而那个它追随的男人白矖, 来历似乎有些复杂。
　　自从第一次梦到九霄之后, 他也查了一些资料。有人说白矖是女娲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与白泽、麒麟、螣蛇并称四大神兽。最后追随女娲, 以身补天了。
　　还有的文章说白矖是雌性, 和螣蛇是一对夫妻。传说三界大乱的时候, 它们协助女娲降服了祸乱苍生的青龙、白虎、玄武和朱雀，最终得以封神。
　　但明夏见到的白矖却并不是女子的形象, 这就跟他查到的所有资料都不符。于是后面那些天马行空的文字, 明夏也就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他从昏迷中彻底清醒过来已经两天了，明爷爷已经动身回了老家, 说不定等他回来，会带回来一些有关明家历史的信息。
　　明家祖上世代居住在扎龙湿地附近一个名叫明家屯的小地方。据说地方很偏, 交通也不大便利。明夏曾经听他爸说起过回老家祭祖的事情，不过到了他们这一辈，就只有大伯家的长子跟着老人们回去过了。
　　明夏心想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扎龙湿地, 那里可是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 中国有名的丹顶鹤的故乡啊。搞不好那里还住着其他的鹤妖？或者, 整个明家屯其实都是妖怪的后代？
　　明夏哆嗦了一下, 觉得自己的脑洞简直……吓死个人了。
　　明夏还在养伤，一天里有一大半儿的时间都在睡觉。其实他身上皮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胡老不许他出院, 主要还是因为内伤。
　　与水虺的那一下相撞，虽然是撞在防护罩上，但那可是水虺的本体，那种巨大的冲击力就算只有一小部分转移到了明夏身上，也够他喝一壶的了。用胡老的原话来说：要不是有明家祖传的防护罩，明夏从头到脚只怕都要碎成渣渣了。
　　“第六组”住院部的伙食还是挺讲究的。不但荤素搭配，而且每顿都有补汤，有时候是鱼汤，有时候是鸡汤，还都加了各种药材。
　　明夏苦着脸跟小护士商量，“能不喝吗？”
　　“不能。”小护士红着小脸劝他，“你受了内伤，要好好补补。”
　　明夏扶额，“那也不能照着坐月子的标准来补啊。这个白白的汤……真不是下奶的吗？姐姐？”
　　小护士憋着笑帮他盛汤，“不是。我保证。”
　　明夏想说你的保证根本就没有可信度，就听门外有人笑，一个清脆的声音还在那里很是好学的发问，“是配方的功效？还是拿到了什么神草？明夏真的能下奶吗？”
　　明夏恼羞成怒，“护士姐姐，晚饭能点菜吗？我想喝八哥汤！要不狐狸汤也行！”
　　青丘，“……”
　　小护士也笑得不行，跟来访人员叮嘱了一下探视时间就赶紧出去了。再不走她觉得自己的肠胃都要笑抽筋了。
　　“怎么还生上气了？”青丘缩在南江的肩膀上探头往里看，一边嘀嘀咕咕的问南江，“不是他自己说要下……”
　　明夏瞪着它，“你再提那个词儿试试。”
　　青丘识时务的闭嘴了。
　　南江架着它进了病房，把一兜水果塞进床边柜里，起身时见明夏一脸愁容的盯着汤碗，也忍不住笑了，“这汤还真得喝。这可是胡老给的配方，护士站每天要给胡老打电话汇报的。”
　　明夏扭过脸，“这哪是汤啊……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没喝过补汤吗？”
　　青丘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嗅了嗅，连忙后退了两步，心想这是个什么奇葩的味儿啊，难怪明夏吓成那个样子。
　　青丘同情的蹭蹭明夏的手腕，“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队长说明天午休的时候还能过来。”
　　明夏摸摸它的小脑袋，原谅了它的跟风起哄。
　　“感觉怎么样？”南江在他床边坐下，伸手把青丘拽了过来，“你先吃饭，要不凉了。”
　　“我都已经好了，哪儿都不疼了。”明夏皱着眉，跟喝药似的喝了一碗汤，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往嘴里拨饭，“就是不让我出院。”
　　南江很仔细的打量明夏，觉得他看上去精神头还挺足，但身体显然还不像他自己说的恢复得那么好。从大阵里出来他的脸色就一直惨白惨白的，虽然补了这么些天，脸色也没缓过来多少。
　　他再瞄一眼明夏的嘴唇。嗯，唇色也还是粉里透着白，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
　　明夏一边拨饭一边问他，“你在电话里说有事？什么事？”
　　南江是打算等他吃完饭再说的，见他主动问起，就有些迟疑，“是温先生。他打算来看看你。还有……‘第六组’想申请再留你一段时间。当然，这个事儿最后还是要由你自己决定的。”
　　明夏稍稍有些意外，心里却是有些开心的。“第六组”想留他，是不是说明他在西山大阵这个任务中表现还不错？
　　“还是配合研发部做兵器调试？”
　　“不全是。”南江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嫌弃的表情，“有人想请你当老师。”
　　“啊？”明夏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当什么？不，不用再说，我听清了。问题是我就是个本科学历，也没考过教师证啊。”
　　“那个不要紧。”南江哭笑不得，“没人会追究这个，你是以‘第六组’顾问的名义去讲课，讲课内容也都是一些普及性的知识，就像你给青丘讲的那些，还有就是一些现代社会的生活常识。”
　　明夏一下反应过来，“给那些没有接触过现代生活的妖怪讲课？”
　　南江点头，“事实上，这个要求是诸怀提出来的。你也知道，‘第六组’欠他一个人情。”
　　明夏几乎立刻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第六组”是不可能放诸怀出去的，但这个人情又不好不还，于是各退一步，顺水推舟同意了顺位第二的要求。
　　从他们在大阵里的接触就能感觉到，诸怀对于人类的世界还是很有好奇心的。至于为什么选了他当老师，明夏心想，或许是因为他不是“第六组”的正式成员吧。要知道，人类这一方也是会担心妖怪挖墙脚的——如果挖过去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那问题就简单多了。
　　青丘守着明夏给它单独分出来的碟子，把每一样菜都尝了一遍，评论说：“不难吃，但是也没什么味道。没有陶生店里的鱼好吃。”
　　明夏莞尔，“你可真会吃呀。人家陶先生的海鲜馆可是咱们尧洲市最有名的食府之一，你们这医院食堂，有可比性吗？”
　　青丘不满的哼哼。
　　明夏哄它，“等我出院了，我带你去吃。”
　　青丘顿时两眼放光，“一言为定！”
　　南江扶额，“同志们，咱们正在谈工作呢。”
　　明夏的手一下一下的顺着青丘的背毛，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新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