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怪(149)

　　没错，就是献祭。
　　为了某个目的，把后代当成了他的私有物，一个一个随意摆弄。不得不说，这种做法简直缺德。
　　所以明夏才会处心积虑的摆脱他。
　　“至于九霄跟白矖阿腾是怎么结的仇……”尔蜪思索了一下，“要不你找个机会亲自问问九霄吧。九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那个傲气劲儿，估计也不屑于撒谎。”
　　明夏自然也知道，但是九霄不说，他也没办法。
　　肩膀旁边有什么东西拱了拱他，毛茸茸的。明夏还以为是小狐狸，头也没抬的伸手过去揉了两把。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狐狸还在他怀里窝着呢。
　　明夏低头，青丘懵懂的与他对视一眼，一人一狐一起把视线扭向他的肩侧，一张硕大的狗头吐着舌头哈哧哈哧的冲着他乐。
　　明夏，“……”
　　明夏的手僵住了，心头一阵狂跳。刚才谁说的来着，这东西也是吃人的？！
　　大狗见他的手停住，微微眯了眯眼，然后很主动的把脑袋凑到他手底下蹭了蹭。
　　明夏，“……”
　　青丘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挥着小爪就要往上扑，被明夏眼疾手快的按住。大狗也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看它再看看明夏。大概觉得没什么危险，又吐着舌头凑了过来，还试图在明夏的脸上舔一口。
　　尔蜪见明夏一脸受惊的表情，忙说：“别怕，别怕，我们出来之前都吃饱了。”
　　明夏，“……”
　　尔蜪连忙改口，“没事，这一只是幺幺，生下来没多久。它的脾气好得很。你要是愿意摸摸它，它能开心一整天。”
　　明夏对小动物还是很有好感的，见幺幺张着大嘴哈哧哈哧的样子确实也跟普通的大狗差不多，便伸手在它的脖子上轻轻揉了揉。
　　幺幺眯起眼睛在他肩膀上蹭蹭，嗓子眼里发出柔和的呜呜声。
　　“打仗还带着小奶狗来充数？”李悠然警觉的看着尔蜪，“你族里是不是兵丁不够？那还上蹿下跳的出来挑事儿？”
　　幺幺察觉了她话里不大友好的意思，扭过头去看她，嘴里呜呜叫了两声。
　　明夏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委屈，忍不住摸摸它的头。幺幺回过头来蹭他的手，被小狐狸窜起来一巴掌拍开，有些茫然的呜咽两声，委屈巴巴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小狐狸。
　　小狐狸傲娇的把头埋进了明夏怀里。
　　明夏揉揉小狐狸，再摸摸幺幺，觉得自己活像个动物园的饲养员。
　　尔蜪哼了一声，不大高兴的解释说：“幺幺是自己偷着跟出来玩的。”再说他根本也没打算要打仗。
　　见这女兵还要说话，尔蜪连忙转移话题，问南江，“你们是来杀蛊雕的？”
　　“我们也不是来打仗的，要清理梅林。”南江说：“你不觉得蛊雕把这片山谷当成是自己的老巢，太霸道了吗？”
　　尔蜪没有出声。
　　无论是野兽，还是妖怪，霸占领地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这种本能，他自己也有。他把尧江边上的那片森林当成了自己的老巢，如果有别的妖兽闯进来，他也会带着族人去厮杀，去抢夺，去驱赶。
　　幸运的是，他与蛊雕终究是不同的。他们这一族名声虽然不怎么样，但好在没有造下太多杀孽，在人类的面前尚有回旋余地。
　　“外面，”尔蜪迟疑的问南江，“还有我们的同类吗？”
　　南江摇头，“不确定，可以替你提出申请去查一下。”
　　尔蜪有些激动的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我投桃报李。这一片地界，你想怎么清理，我都给你护法。”
　　几个人都被他的说辞逗笑了。
　　李悠然忍不住问他，“你不担心雕王找你算账吗？”
　　“就凭她？！”尔蜪眼神不屑，“她以为利用我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明夏忍不住又摸了摸幺幺，他简直太喜欢看到妖怪同盟反目成仇的戏码了！幺幺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对人类的气息颇为依恋。
　　明夏还在想会不会是它看到自己抱着小狐狸，出于小动物之间的竞争心理才跑来讨摸摸讨抱抱，就听尔蜪说了句，“幺幺对灵气是很敏感的。你身上有大妖的气息。”
　　明夏，“……”
　　明夏觉得受到打击，他捧起幺幺毛绒绒的大脸，小声的责问它，“这是只闻到我身上的肉味儿啦？没发现我的好吗？”
　　幺幺懵懂的与他对视，伸出舌头想舔他的脸。
　　还想舔？！
　　小狐狸气坏了，跳起来去抓幺幺的脸。被南江一把抓住，从明夏的怀里拎了出来。青丘张牙舞爪，又顾虑这会儿变出人形太丢脸，忍气吞声的把一肚皮火气憋了回去。
　　还好明夏很快放开了那条丑丑的大狗。青丘想，本来就是嘛，他们是有任务的，可不是来开茶话会的。
　　尔蜪带着恋恋不舍的幺幺和一大群蜪犬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护法，总之接下来的清理任务变得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偶尔会看到几头蜪犬，但也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接近他们的意图。
　　在它们的身上还保留着野兽，或者说妖兽对人类该有的戒备心。唯有幺幺是不是跑到他们身边来挨挨蹭蹭，傻乎乎的全无戒心。
　　两天后，清理工作终于推进到了此次任务的重点：雕王的封印。然而到了这里，事情却变得有些不妙了。
　　他们被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拦在了封印之外。
　　在察觉到这股能量波动的瞬间，明夏便觉得丹田部位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了。
　　这一下震动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明夏的脸色都变了。他的身体晃了一下，无意识的伸手向旁边抓了一把。
　　李悠然没提防明夏会这么突然的伸手抓她，常年受训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做出反应。她迅速躲开，一回身扣住了伸过来的那只手。
　　然后她才注意到那是明夏，而明夏的状态明显不对。
　　“怎么啦？”李悠然吓了一跳，“我捏疼了……哎哟，对不起，我没想到……队长！”
　　就在她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明夏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站都站不住了。
　　明夏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竟然看到了围在封印外面的那一圈能量波动。
　　像一堵墙，一堵流动的水围起来的墙。烟灰色的水流轻轻荡漾，偶尔会闪过一丝墨黑色，像有墨汁倾入，在水波的荡漾中一丝丝融化开。
　　这似乎是某个人……某个妖故意留下来的，因为这种能量波动本身就能让人认出他。
　　至少九霄认得出。
　　明夏不知道九霄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之前胡老说他在休眠中消化水虺的能量，那么现在呢？这是被水墙的能量波动惊醒了？
　　明夏已经可以清楚的分辨出身体中痛感传来的位置：小腹部，肚脐下方，丹田。据说是九霄的妖丹藏匿的地方。
　　九霄的反应之剧烈远远超出了明夏的预料，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正一下一下撞击着盒壁，想要从里面撞出来。
　　这么大力的撞击，明夏的意识都昏沉了，他听到青丘的尖叫，还有南江低沉的嗓音，但是他们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空壳子，而在这个壳子中间，一股磅礴的力量正在盘旋，白色的丝丝缕缕的能量波汇聚在一起，渐渐向上，然后……冲上了他的大脑。
　　明夏有一种灵魂都出了窍的感觉。
　　无法确定他的身体是不是被九霄占领了，他似乎还是原来的明夏，又仿佛不是了。他想起了青丘曾说的话：每一个细胞，都被能量团代替。
　　明夏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这样的状态，他像是变成了绿巨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听见耳边有水流汩汩流动的声音，那声音来自他面前的那一道灰黑色的水墙。他在那一道道涌动着水流里看到了刚才并没有看到的东西：那些丝丝缕缕在水中融化开的黑线，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结在一起，像在编织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