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怪(218)

　　然而妖怪们的寿命却是很长的，很多大妖怪都有足够的能力一年一年地活下来，冷眼旁观人类改朝换代，繁衍生息。同时他们也在寻找一切机会破阵而出。可以说，把妖怪们封印起来的最初，就决定了他们与人类缉妖师之间必然会爆发一场大战。
　　明夏问梧桐，“诸怀这么做，到底想要什么结果？”
　　梧桐愣住，他只知道诸怀和这大阵里的大妖们都受不了被封印的日子了，所以要反抗，要跟镇妖司对着干。可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没人跟他说过，他也不知道。但是用脚丫子去想也知道，这么一个闹法，就算真把缉妖师都打趴下，他们也不可能给大妖们平民的身份，放他们自由。
　　只会没完没了的打下去，不死不休。
　　梧桐也露出了头疼的表情，“我不知道。”
　　大妖怪们想要什么结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他就想当个平民，能自由自在的在大街上溜达，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去哪里都不必有人跟着监视他。就这么简单。
　　他这个心愿，明夏一开始就知道。这也是他们互相信任的根源所在。
　　明夏干脆就把话挑明了，“你的心愿我已经上报给了领导。你这个时候就别想着脚踏两条船了，要坚守立场。”
　　梧桐点头，“我懂。”
　　两边讨好处的事做起来风险太大，搞不好就两边不是人了。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从小就在人类社会里长大，从来不觉得妖怪的世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有多么吸引他。他只想混到普通人类当中去，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
　　就这么简单。
　　“好。”明夏说：“那咱们现在就是盟友了。”
　　梧桐抬手，两个人互相击掌，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笑容来。
　　尽管此刻他们还身处险境，梧桐的一颗心却有种踏实下来的感觉，“行，需要我怎么配合，你说吧。”
　　“你给我说说这里的情况。”
　　梧桐不知该从哪儿说起，想了想才说：“我听诸怀说，他老早就发现了西区的封印出了漏洞，就是那个裂谷。但他对这里也没兴趣，知道也就知道了。不久之前他们搞事情，才又想起了这条路。”
　　明夏点头，原来真是诸怀发现的。
　　“听说大阵东边的美人松也闹腾的很凶，我听诸怀的意思，他也就是个幌子，吸引镇妖司的注意力的。还有我们这些人，哦，曹英两家的壮丁也都分批进了西区，具体做什么用的还不清楚，不过……”梧桐迟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就是给他们当炮灰用的呢？”
　　“这些人在哪里？”
　　“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梧桐说：“这附近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绿洲，都能住人。诸怀他们似乎并不希望我们住在一起。”
　　“这里都是英家的人？”
　　梧桐点了点头，“英家的人也分几派。之前在院子里问你话的那个，就是最早一批过来的。不过，他不敢跟我作对。我身边的人都是从小跟着我的，他们很听我的话。”
　　明夏觉得这一点也是相当神奇，梧桐这么一个青春期的忧郁少年，看不出，竟然在人员管理上这么有一手。
　　明夏在心里慢慢消化梧桐提供的信息，忍不住有些好奇，“搞来这么多人，有什么用？我们连妖都抓，难道还怕一群毛头小伙子？”
　　“你还敢看不上毛头小伙子？”梧桐忍不住笑了，“你没有发现吗？人类当中的毛头小伙子其实是最麻烦的一类人。他们自己没脑子，老师长辈说话他们往往不听，但若是别有用心的坏蛋捧捧他们的臭脚，说几句反抗规矩的话，他们又会信服得不得了，还会热血激昂地给坏蛋当马前卒，指哪儿打哪儿。”
　　明夏，“……”
　　“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梧桐脸上还是带着笑，但语气却正经了许多，“你们是能抓妖，但是能平白无故的跟一群手无寸铁只会撒泼打滚的年轻人动手吗？相信我，他们被送进来之前，家里早就准备好律师等着扒你们一层皮了。”
　　明夏，“……”
　　明夏也多少有些头疼。如果真的有一群年轻人跳出来阻挠他们，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又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扔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一大堆。
　　明夏一咬牙，“你这里现在谁是头儿？”
　　“诸怀他们一走，就数我了。”梧桐说：“英家的人虽然多，但都是普通人类，他们不敢对我指手画脚。”
　　明夏跟他商量，“干脆想法子把这些小年轻都抓起来，关到一个地方，等事情了结了再放出来。你找人来看管行不行？”
　　“这就算明火执仗的站到你们这一边了？”
　　明夏点头。
　　梧桐思索了一下，“没什么不行的。”
　　他倒不觉得明夏逼迫他站队，他想的是诸怀他们明摆着在搞事情，而且明摆着是跟镇妖司作对。如果继续跟着他们，不管他们正在做的事能不能搞成，他想当个普通妖族的希望怕是都要落空了。
　　梧桐把小胖子喊进来，嘱咐了几句。然后找了纸笔来给明夏画图。
　　地图一画出来，明夏自己都诧异了，“这几个绿洲是人为修建起来的？还是天生的？这也太神奇了。”
　　几个绿洲连起来完全就是北斗七星的星图，而被梧桐标出来用于安置人类家族的，是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四个星位。
　　“是不是有什么用意？”明夏觉得这样的安排未免也太巧了，住着人的正巧就是组成北斗星大勺子的四个星位。
　　梧桐摇头，“是巧合吧。这四个绿洲位置离得比较近，方便彼此照应。”
　　明夏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每个绿洲住多少人？”
　　“我们是在天枢的位置，嗯，就是勺子最外边的位置，这里。”梧桐在地图上天枢位画了个圈，“住了四十九人，都是英家主家的子弟。从这里往勺柄的方向推过去，天璇位住的是英家的分支，三十九人。再往前推天玑位，是曹家的分支子弟，二十九人。最靠近勺柄的天权位，住的是曹家主家的子弟，共有十九人。”
　　明夏挑起眉头看着他。
　　梧桐自己也愣住了，“……是挺巧哈。”
　　“这里肯定有问题，”明夏说：“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些小年轻都看管起来，这也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免得真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乱子。”
　　梧桐表示同意，“我这里地方最大，人也最多，刚好看管这些人。”
　　他俩意见一致，别管诸怀一伙儿弄这些小年轻进来干吗，先把人关起来，免得第六组的人过来了，真动起手来出什么意外。
　　他们事情多着呢，可不能再让这些小年轻给拖了后腿。
　　梧桐喊了几个人进来，让他们先把关人的地方布置好，又点了几个人跟明夏一起往外走。
　　“这些都是我的人。”梧桐颇有些骄傲的告诉明夏，“在人类当中，他们算是身手很不错的了。”
　　走在梧桐身后的一个留着平头的小伙子小声问梧桐，“桐哥，咱们干什么去？”
　　梧桐扫一眼明夏。
　　明夏挑眉一笑，“掀场子去，去不去？！”
　　去！
　　干嘛不去！
　　小年轻多好煽动啊，尤其他们的小头领梧桐还表示要亲自跟着去。
　　于是一伙儿人浩浩荡荡出了院子，绿洲边缘已经停了一溜儿的沙漠越野车。明夏在心里暗暗咂舌，这车跑起来怕是比他们的防暴车还顺溜。
　　车队到达位于天璇星位的绿洲时，天还没亮，一伙人气势汹汹地摸进去。遇见一个捆一个，不到一小时就将一院子的人都捆干净了。果然如梧桐所说的那样，妖族一个没见到，全都是是家族里的十七八、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和梧桐他们的小团伙一样。
　　明夏心里疑惑了一下，总觉得这样的安排有玄机，不过事情多，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