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过去看看,里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让壹拾去做就好。”拾六说完,就转身朝着小书房的方向而去了。
到了地方,他立刻把那些信件从木盒中一一取出。
上面的红色血渍早就因为时间的推移变成了一块一块的深红色血团污渍,甚至有不少遮住了其中的字迹。
看着那上面的深红色指印,拾六深吸了一口气,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这东西到了童府以后,婥月就把它们都放在了木盒中密封藏着,以至于直到现在拾六还能若有若无地嗅到上面的血腥气。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只要提起拾柒他们,童怜的口鼻间就会因绕着这股气味?
拾六当然知道他闻见的,跟童怜感受到的气味是不一样的,童怜闻到、感受的气味只会比自己闻见的更加浓烈腥臭。或许跟长宁元年、季岑的私兵血洗皇宫时的场景也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拾六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也不知他具体在想些什么。
思绪只转移了一瞬,很快拾六就把所有纷飞的注意力尽数收回,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眼前的信件,一遍又一遍。
他的记忆力不如童怜,脑袋也不如童怜聪明,只是在这一次次的翻阅之间,拾六甚至能把期间的内容一字不落的默写下来。而后他又开始注意起了双方的字迹,尽可能让着几张信纸中的内容深深地印刻在自己脑中。
等拾六将觉得自己终于能把这上头的东西原模原样地再书写下来的时候,原本还亮着的天也已经暗了下去。
他看着窗外的晚霞长舒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十六却不敢休息半分,只是把手中的信纸收入怀中,又把盒子放回了原本的地方。做完这些,拾六才终于离开了小书房朝着童怜的寝房走去。
“婥月,大人的情况咋么样了?”
婥月面露喜色,说:“何太医说大致稳定下来了。白太医已经去煎药了,何太医与苍布去了小药房,说是有什么东西要商量。”
闻言,拾六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他嘱咐婥月不必太过劳累,随后就转道去了小药房。
第298章 喂药
还不等拾六走入小院,远远的他就听见了苍布与何太医争执的声音。
苍布似乎也是气急一拍桌子道:“大人的身体本就不好,他受不住这么进补的!如果您执意如此,大人这几年的温养怕是都白费了!”
“这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们也需要考虑病患自己的想法。”何太医的语气比苍布冷静许多,可是若是仔细听不论是谁都能听出他其实已经生气了。
“大人有多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何太医分明也是知道的……”
“但是他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说明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等苍布把话说完,何太医立刻将他的话打断。话音才落下,何太医就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这些药不能常吃,童怜最好永远也别碰,我也知道你这是为了童怜好。我跟他认识的时间比你还长点儿,说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只是苍布,若非万不得已,我也知道童怜一定不会让我们难做。”
苍布何尝不知道这些,可童怜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好些,至少不至于像以前那般体弱,按照现在的方子喝上几天药,现在的病症虽说能好的快些,可终究是伤根本的。
他长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摇摆不定,不知要不要继续自己的想法。
“就听何太医的吧。”拾六敲了敲门,语气中却没什么偷听的歉意,“是你们自己的声音大了些,这可不能怪我偷听。”
见拾六来了,苍布却只觉得头疼。他阖眸揉着自己的眉心,说话时也带着些不耐:“你过来做什么?”
“当心你跟以前认识的那些兵痞子学坏,生气起来直接跟何太医动手。何太医年纪大了,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拾六说着径直在苍布身边坐下。他是视线在桌案上转了一圈,没瞧见桌上摆着茶水,于是不得不将视线收回。
听着拾六的话,何太医还有一瞬觉得是自己年岁大了耳背了,他一脸惊奇道:“原来你小子也知我年纪大了。就这样前两年还直接把我从宫中扛过来?就那一次,回太医院后我喝了三贴安神药!”
今天也算是拾六这两年,第一次跟何太医这样坐着共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之前去皇宫掳人竟然能被何太医记这么久,甚至在短短一天时间旧事重提了两次!
他干咳了两声,语气不自然道:“何大人,这事儿怎么还没翻篇啊。”
何太医冷哼一声:“谁说翻篇了?我那次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要去找先帝了!”
拾六没想到何太医的气性会这么大,连忙安抚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先别提这事儿了吧。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童怜么。”
这话倒也没错,再加上何太医也不至于跟这些小辈置气这么久,于是也就顺着拾六的话将话题重新转回了给童怜用药的这件事儿上。
他说:“从绥宁帝离开开始,我就知道若是你们府里的人来寻我,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了。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恐怕便是拾六是拿着秦王爷的玉佩过来的。想来,在面见秦王之前,他与陛下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吧。”
“应该没有。”苍布深吸了一口气,这么会儿时间也足以让他想明白了。相较于何太医,苍布知道还要更多些,他比何太医更清楚现在上京城的局势,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也知道童怜不能倒下。
但是若是童怜身边还有其他人能稍微帮他一把,那么情况或许还能好点儿。
他抬眸看向何太医,语气严肃道:“我接受何太医您的治疗方法,但是仅限于今明两日。”
“为什么?”何太医故意反问,“你该知道童怜叫我来的目的的。”
闻言苍布点头道:“是。我听拾六说过长宁元年的事情,但是我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大人一个人全权抗下。秦王不会允许季家的江山被其他人蚕食侵占,何太医一直在宫中,我也不信何太医没有听说过端阳长公主原本准备谋反的传闻。”
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呢?就算季越和童怜已经尽可能将季澄颜准备谋反的事情捂住,可哪怕捂得再严实,也总会有只言片语从指缝间流出,而对于“传闻”而言那些也确实够用了。
何太医原本就不打算靠那些要直接将童怜彻底治好。
与苍布在旁人那里听说的不一样,他却是亲眼看着当初的童怜一碗碗汤药下肚,不断积压着病气处理政务,将那个岌岌可危的王朝撑起来了的。可是同样的,他也是亲眼看着童怜断了一次药之后,被病气瞬间反噬,昏睡了两日吃什么吐什么的场景。
当时童怜身上的毒尚且还没解,真要算来就算是之前一整年的毒,也不如当时靠汤药坚持的那一个多月对他的身体损伤来的大。
何太医自认为自己医术远不到能与阎王抢童怜的程度,若非后来他们在民间寻到姜之渔,单靠何太医自己,童怜能不能活到长宁三年的春天都是个问题。
“好。”见苍布退步,何太医当然也不可能得寸进尺——更何况他原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呢。
拾六看着终于达成共识的两人微微点了下头,起身道:“既然你们俩不至于再吵起来,那我也就先离开了。一会儿何太医与白芷的住处,苍布就由你安排着吧。”
拾六说这些的时候,苍布与何太医正聊得起劲,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听见拾六说了什么。不过拾六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哪怕是再说一遍,他们估计也还是充耳不闻,于是也就不浪费时间白费功夫了。
离开了小药房,拾六又去了躺童怜的寝屋,让婥月先去休息着,自己则留下照看童怜。
童怜已经许久未曾像是这次一样病得这么严重了,当白芷把煎好的药端来的时候,拾六也尝试着用汤勺喂了两口。只是睡梦中的童怜对药汁抗拒极了,不是死咬着牙关让汤药直接顺着嘴角滑下,就是干脆将头偏开,总之汤药撒了小半碗,可童怜喝进去的恐怕连半勺的量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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