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琢死死咬着牙关,一直等季越叫到他名字的时候才终于开口道:“童掌印并非将科举交给骆大人,而是给了微臣一枚私印,让微臣给骆大人过目后,由微臣全权操办。还请陛下明鉴!”
“既然蔡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泄题一事又与我何干呢?!”童怜反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真真是我想要泄题,想要扶持自己的亲信,可这朝堂之上有多少位大人的文章曾经我之手!我为何偏生要在将科举权柄交予你的时候,让你替我动手?”
童怜像是真的气急,在说完这些后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忍不住似的偏头捂着口鼻咳嗽。
“快给掌印搬张椅子来!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季越见童怜面色苍白,一颗心整个吊了起来,又哪儿会计较他方才话语中不合时宜的自称?
只是季越因为心系童怜的身子忽略他言语中的细节,可季青和却不会。
他似乎也知单靠蔡琢那个废物今日怕是无法离间季越与童怜了,于是也顾不上其他,只能自己站了出去:“照童掌印方才所言,似乎掌印曾经经手过的科举状元,似也都有嫌疑……”
这话可是其他官员万万没想到的,特别是历年科举的状元榜眼探花郎。
虽说前三甲大多都出自世家,可终究是有那么几个例外的,那几个寒门出生的文人见季青和骤然将自己扯上,吓得立刻出列,在中间的过道上整整齐齐跪了一排。
“陛下明鉴!臣等决心忠心陛下,忠心于我大南朝,绝无异心啊!”
看着下头跪着的四五个官员,季越更觉得头疼。他忍不住抬手揉着自己太阳穴,挥手道:“朕知晓你们的能力,不必多言。”
见皇帝并没有对自己起疑心,那几个官员稍稍放了点儿心,可回想着皇帝对童怜的另眼相看,其中几个人却又忍不住开始想,若是自己真的曾被童怜当为亲信……
“秦王多虑了。”童怜稳当当地在椅子上坐下,微抬眸看了眼季青和,开口说,“微臣谨记自己的职责,断然不可能像某些人那样,拿着鸡毛当令箭。”
说到“某些人”的时候,童怜的视线甚至还在蔡琢的身上停留了两秒,意思不言而喻。
蔡琢自然也是想要反驳的,只是且不说泄题的人的确是他,光凭童怜在绥宁帝心中的地位,也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小太常寺卿能比拟的。
更何况他们手边甚至没有确凿的证据!
只是担忧的也只是蔡琢一人而已。季青和丝毫不慌,甚至还忍不住将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是么?那么不如就让童掌印好好解释一下先帝与先皇后的事情吧。”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乃至季越都忍不住一怔。
他一直以为当年宫变的事怎么也应该告一段落了,季青和将他收集到的“证据”给他看过,而季越也已经询问过童怜事情的经过,可现在季青和为何又一次旧事重提?
是急于将童怜拉下掌印之位,还是……
季越深吸了一口气,略带不安地看向那些两朝元老。
不出他所料,几乎是季青和刚刚将话说出口,便有好几个老臣子愣了,其中甚至还有一两个武将强忍着想要出列继续询问的心。
季越不自觉地握住了龙椅的扶手,近乎是一字一顿道:“若是秦王对当年宫变有何疑惑,大可以来问朕。今日科举之事尚未出个结果,秦王又提及宫变是为何?”
面对着季越隐忍的怒意,季青和丝毫不惧,甚至笑着将玉制芴板重新挡回自己面前:“只是略有不解罢了。陛下派去的人尚未归来,诸位大人不可能在此空等着,而微臣这里还留有当年皇兄传来的信件,于是……”
“父皇的信?!”季越皱眉。
当年景帝重病时确实时常写信派人送给秦王,可是这信件中的内容却是无人知晓。
当初季越刚刚登基时,并非完全没有受到质疑,甚至有人猜测景帝的遗诏或许就在寄给秦王的那些信件之中,而秦王或许会被封为摄政王,在季越能彻底掌权前代为管理朝政。只是秦王迟迟未归,派出去寻找秦王的人也无功而返。除去景帝似乎无人知晓秦王身处何方,于是遗诏的事也便如此搁置下来了。
而现在,秦王却是主动提及了先帝所写的信件!
“是。”季青和点头,“当年微臣被困于西域十三国,未能及时回京,待那边事情全部处理完成这才入京回宫。而当年皇兄所写的信微臣也一并带了回来。”
季越的呼吸不禁乱了:“父皇……他说了什么……”
除了季越,其他官员也都将注意落在了季青和身上。
一时间金銮殿内安静得过分,所有人都在等季青和宣读先帝的信,宣读其中可能存在的遗诏。
只是还未等季青和开口,便有一阵马蹄声从金銮殿外传来。
童怜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而季青和在听见马蹄声的那一刻也决定了等过会儿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马蹄声的那一刻,连带着季越都不禁松了口气。他抬手道:“跟他们说不必通报了,直接进来吧。”
“是。”小太监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穿着银色轻甲的男人就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正准备行礼,季越却突然将他未出口的话打断:“行了,不必多礼你且说结果便是。”
“是。”那个侍卫点头应道,“回陛下,臣等近乎将童府翻了个底朝天,但是未曾寻到陛下所说的刻有‘蔡琢’二字的木匣。”
季越点头:“行,你们先下去休息着吧。”
“是!”
待人离开后,季越深吸一口气,开口说:“秦王可有将父皇写予你的信件一并带来?”
“自然”因为并不完全放心蔡琢,于是今日出门之前,季青和稍微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将信纸一并带上了,原本是想着若是用不上最好,可他哪里想得蔡琢竟然只是个酒足饭饱毫无一丝用处的废物!
季越说不清自己现在心中究竟是何种心情了,他只知晓若是今日没能让季青和将先帝遗诏公之于众,那么往后的道路恐怕是会更加艰难。
季越说:“还请秦王将信件读了吧,再之后交予王大人审阅。”
王大人,也就是王秋衢出列道:“臣遵旨。”
王秋衢算得上是景帝在位时的亲信了,由他审阅信件内容,辨认是否是景帝亲笔所写,不管对季越还是对百官倒也都是一份交代。
万事俱备,季青和从袖中取出信纸,粗略看了一遍而后朗声道:“朕恐时日无多,现膝下唯有二子,五皇子季岑眼高手低德不配位,唯有幼子季越尚未定性。待朕去后,还请皇弟看在朕的面上回归朝野,助吾儿季越立足朝廷,待他成年之际是去是留便由你自己定夺。”
季青和念完,直接将信件转交给了王秋衢。在王秋衢辨认字迹的时候,时间宛若被无限拉长,在场官员皆觉得度秒如年,恨不得王大人能在下一息将结果告知。
终于,王秋衢将手中信纸还给了季青和,对季越行礼道:“回陛下,那确实是先帝所书,并无旁人更改半字。”
那一刻,金銮殿内寂静非常,只是下一瞬群臣便不由纷纷跪地,行礼高呼:“请陛下撤回童怜掌印之权,请陛下遵循先帝遗诏!”
作者有话说:
码字码到一半,突然瞥到了一旁在我拖鞋里爬的蟑螂,脑子突然懵掉了qwq
它有我手掌心那么大!而且南方的蟑螂还会飞!愿蟑螂滚出地球qwq
第109章 陷阱
季越看着底下乌压压跪着的一片,近乎咬牙切齿道:“诸位爱卿这是在作甚,逼朕听你们的么?!”
可这集体进谏大臣们也都不是第一次做了,即使他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绥宁帝的怒意,但是却无一起身,甚至将方才所说的话又念了一遍。
见状季越怒极反笑:“好啊,既然诸位想要跪着,那不若就继续跪吧!朕倒要看看,是谁的耐心更足些!”说完季越直接卸了力,也不维持先前那脊背挺直的模样了,直接靠在椅背上,又将手肘撑在龙椅的扶手上。他整个人一侧,用手托着脸直勾勾地看着跪着的文武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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