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或许是因为林祥觉得童怜说这话时的态度不怎么好,在被拒绝之后嘴立刻就翘了起来,小声嘟囔着什么。童怜碰巧听了一耳朵,大概意思便是说他狗咬吕洞宾之类的。他叹了口气,一吸鼻子将被褥拉高遮住脑袋。被中的空气一点点消失,等童怜从被褥里探出头时,他那原本就因为发热涨红的脸似乎更红了。
不知为何,昨日童正初并没有把他从太医院取的药用在他身上,只是用了先前给他敷腿时的那种碧绿色药膏。
童怜并不相信童正初会有“良心”这种东西,那么唯二的可能便是那瓶药有别的用处,抑或者打算留着下次再给他用了。不得不说,这两种可能不管是哪一个童怜都半点儿不愿看到。
下一刻,他像是在模糊的记忆中寻到了什么,皱着眉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褥,随后又在确定了林祥暂时不会回来之后解开了自己里衣的衣带。
映入眼帘的便是腰间一块青黑色的刺青,就像是在囚犯脸上所刻下的黥刑似的。童正初所刻的是一个圆形诡异的图案。童怜从未见过,仔细看了许久也只能确定这似乎是将一个什么字融入后设计的。
“咳咳。”
打断童怜思考的是一阵咳嗽,他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则撑在床榻上,咳得宛若要将自己的脏器一起咳出来一般。若不是有个支撑,童怜甚至怀疑自己会直接栽过去。
他勉强止住咳嗽,颤抖着手将自己的衣带系好,而后翻身下床。原本童怜是打算那件冬衣披在身上的,只是当他的手碰触到那件沾染着血渍的外衣时,童怜不禁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他最终放弃了厚衣服,只是随便取了件外袍披在身上,随后重新坐回床上,倚靠着床头开始发呆。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季越一进门就见童怜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身上披了件夏日里才穿的外袍,坐在床榻上面对着窗户发呆。
季越不满地皱眉,也不顾身旁的林祥在说什么,直接跑到童怜床边用自己的双手勉强将童怜的一只手包裹住:“怜怜!”
季越的声音带着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愤怒,瞬间便让童怜回了神,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季越不知何时到了他房中,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给他捂手的。
童怜下意识低头,正准备开口便开始不住地咳嗽。因为他的手被季越握住,于是便只能偏头去咳,从季越的位置只能看见童怜红得不同寻常的侧脸,听见他猛烈地咳嗽声。
他只觉得生气,可见童怜咳得厉害也没办法说他什么,于是便将怒意全撒在了林祥身上:“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去太医院叫人来啊!”
直到被吼林祥才缓过神来,他匆匆忙忙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来得及说话转身就准备离开。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季越便再次开口:“回来!”
无奈,林祥只好停下脚步转身道:“七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季越将腰间的木牌摘下,递给林祥随后吩咐道:“去找何大人。”
何太医是太医院之首,不过一般只负责景帝和皇后的身体检查,若是林祥自己去,恐怕 随便带个了学徒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得了季越的令牌,林祥心中微微一惊,思考着要不要将这件事上报给景帝,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季越就忍不住走到他身边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见季越生气,林祥哪儿还顾得上要不要和景帝上报交代,双手捧着季越给的令牌就跑出了小院。
见状,哪怕是童怜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似乎是奴才第一次见小殿下生气。”
季越噘着嘴跑到童怜床边站着,而后也不回答童怜的话,只是“哼”了一身,表示自己依旧在生气。
童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叹完便重新咳了起来。季越一听见童怜的咳嗽声就憋不住了,满脸焦急地围着童怜打转:“怜怜你怎么又开始咳嗽了?是不是冷了,用不用我去给你拿件厚点儿的衣服?”
只是当他刚将关心的话说完,就发现童怜已经止住了咳嗽,一脸带笑地看着自己。季越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于是立刻收起了方才的紧张,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而他现在还在生气。
童怜并不会哄人,之前折花也完全是歪打正着,见此刻季越也是丝毫不愿意搭理自己,只好故作烦恼:“小殿下奴才不会哄人,您若是真的生气了,不如待奴才病好些了再去带您折梅花?”
“你说的?”季越反问,一边努力假装着自己并不在意,而另一面却怕极了童怜反悔,于是这视线收了又放,放了又收看着好不可爱。
见季越隐隐有了心情转好的苗头,童怜只觉得自己的头疼都好了些许:“是,奴才答应了小殿下的。”
从童怜这儿得到准确的答案,季越的伪装终于撤去,满脸的都是兴致勃勃:“到时候你还要带我去御花园滑冰!”
“是,奴才一会儿就让林祥帮忙去找书,若是找到了怎么做冰鞋,一定叫人去给小殿下做一双。”童怜应道。
小孩子总是很好满足,就好比现在只需要一个不知道何时才能兑现的承诺,就能让他从先前的生气转为开心。
不一会儿林祥就带着何太医回来了,只是或许是林祥并没有和他说清楚。在何太医走进下人的卧房时稍稍一愣,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神情,在见了季越时行礼道:“微臣见过七殿下,不知七殿下找微臣来是想让微臣为谁人看诊?”
“何大人你快起来,去给怜怜看看。”季越说着退开一小步,将自己先前站着的位置让给了何太医,“昨天他还好好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似乎昨夜就染上了风寒。”
何太医点头,这才看向了靠坐在床榻上童怜。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视线,随后将自己的医箱交给身旁的药童开始给童怜诊脉,而药童则开始赶人:“师傅已经在给小童公公诊脉了,七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屋中病气重不若七殿下先回去吧,不然若是小童公公将病气传给了您,皇后娘娘恐怕也要治小童公公的罪的。”
小药童的话说得有理有据,虽说每一句都是围绕着童怜说的,实则关心的却是季越。季越也大致知道药童的意思,想着若是因为自己母后怪罪童怜,那也是自己不愿意看见的,于是便只好点了点头和林祥一起退了出去。
见何太医让季越离开,童怜开口问道:“何大人让小殿下离开,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说么?”
“小童公公何处所言?”何太医说着将自己的手从童怜手腕上移开,又让小药童将他的药箱拿来,不知在里头翻腾寻找着什么,随口道,“我毕竟也是为人臣子,自然不愿让小童公公将病气传染给七殿下。”
“是么?”童怜反问,刚说完便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开始咳嗽。
此时的何太医似乎终于找到了他所要用的东西,还没等童怜看清那是什么,他就已经将东西递给了药童,随后又等童怜咳完对他说:“小童公公劳烦将舌头伸出来。”
童怜照做。
在何太医看了会儿后,他摇着头叹了口气,又从药童手中接过针袋取出两根一指长的银针刺入童怜穴位随后道:“风寒不过是因为着凉以及身上的炎症所致,只要几贴药下去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
听了何太医的话,童怜也并不惊奇,毕竟为何会染上风寒他也是知道的,可何太医说的“只是”却引起了童怜的好奇。难不成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不成?
显然,童怜猜对了。
何太医将先前刺入的银针取出:“不知小童公公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惹得他直接在你身上下毒?”
“下毒?”童怜皱眉,不由想到了童正初刺在自己腰间的青黑色图腾,“不知这毒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何太医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才答:“莫约一两年前,应当是每次所下的计量并不大,所以你到现在也没什么症状。只是若是此毒不根治,哪怕今后那人不再继续,恐怕小童公公的五脏六腑也会逐渐被毒侵蚀,到那时哪怕是大罗金仙下凡,恐也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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