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的眼睛里闪动着水光,又低头将那点水光蹭在楚予昭的手背上:“我会喂你喝绵绵啵啵汤,会陪你耍雪,我的心肝,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他将脸埋在楚予昭胸前,深深嗅闻那让他安心的熟悉气息,低声道:“这样好了,每过上五年,咱们就换一次,互相做一次傻子。总不能老是让我照顾你,你也得照顾我,我们五年一换魂魄,轮流做对方的傻子。”
他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渗进了楚予昭的单衣,将那里濡湿了一大片,却不想抬头,只伸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肩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头顶落上了一只大手,掌心温暖,轻柔地,带着无限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发顶。
洛白心头一震,倏地抬起头,泪眼模糊的视线里,对上了那双深邃迷人的眼。
看着怔怔发愣的洛白,楚予昭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再启开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真是个小傻子。”
“哥,哥哥……”洛白呆呆地道。
楚予昭嗯了一声。
他声音低沉醇厚,趴在他胸膛上的洛白,都感觉到了身下胸腔的震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撑起身,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泪水,惊喜地问:“哥哥你醒了?”
“我一直都醒着。”楚予昭的声音依旧很小,但却非常清晰。
“那你,那你……”洛白呐呐的,有些不敢问出剩下的话。
楚予昭微笑着道:“我不傻。”
“嗯,你当然不傻了。”洛白倏地一个激灵,音量都提高了几分,“你一点都不傻,你可聪明了,以后谁敢说你傻子,我第一个就要挠死他。”
说完又凑上前,没头没脑地在楚予昭脸上啄吻,将自己脸上的泪水都蹭了上去,嘴里迭声道:“我的漂亮宝贝儿,聪明宝贝儿,世上就没人比你更聪明。”
楚予昭就那么躺着,安心享受洛白急切的啄吻,等到他直起身,才微笑着继续道:“我真不傻。”
洛白还要说什么,却被楚予昭打断:“虽然将你的一魂一魄还了回去,但我的魂魄已经长全了。”
洛白又是那副呆呆的模样看着他,片刻后眼底亮起了光彩,像是熠熠闪光的星星。
“你是,你是真的不傻?”
“真的。以前我经常痛症发作,就是你的魂魄,也就是小坏在修补我的魂魄。只是没有你的遏制,他的动作可能有些大,让我感觉到了疼痛。”
楚予昭反握住他的左手,拉到嘴边亲了亲:“无崖子道长见我的魂魄已经修复好,所以才敢将小坏从我体内剥离,还到了你的身体里。”
洛白用右手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眼睛却又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状。
楚予昭定定看着他,又伸手将他揽在怀里,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去揩他脸上的泪。
“别哭了。”他声音变得有些低哑。
洛白抽噎着道:“我这算不得哭,哭是伤心,我就是,就是高兴得流眼泪。”
“我知道。”
楚予昭松开他肩头,将他下巴抬起来,俯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只浅尝即止,但唇分时,洛白身体发软,脸颊也飞起了两团红晕。
楚予昭用鼻尖和他轻轻磨蹭,片刻后低声呢喃:“谢谢你,小豹子。”
“不客气。”洛白也声如蚊蚋。
两人互相看着,又同时笑了起来。
“但是你刚才的话我也听见了,你说话得作数。”楚予昭又说。
“作数作数,什么都作数。”洛白已经不记得他指的是什么,只不断应承。
楚予昭又笑了起来:“那你去叫一碗吃的来,等我吃点东西,再一起去看杏花。”
“嗯,好。”
元福将白玉丸子汤送了进来,又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洛白将楚予昭小心地扶起来,在他背后塞了个枕头靠坐着,自己端了汤水,舀起一个丸子,送到了楚予昭的嘴边。
楚予昭含着丸子细细咀嚼,洛白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看他的唇被染上了一层水光。
终于在他咽下丸子时,洛白没有忍住内心的蠢动,凑上前碰碰他的唇又离开,低声道:“啵!”
楚予昭顿了下,洛白又道:“其实以前每次看见你细嚼慢咽的吃东西,我都想亲你。”
“那为什么不亲?”楚予昭问。
两人距离很近,鼻息相闻,洛白看着楚予昭的睫毛,轻声道:“我亲了啊,每次都被你挡住,所以我那时候是个傻子嘛,都不知道偷袭。”
楚予昭顿时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洛白伸手抚上他的脸,又在他唇上啄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回身坐好。
将一碗汤水吃尽,洛白扶起楚予昭起身,又将一件大氅披在他肩上,才发现他高大的身形全靠骨架撑着,实则消瘦了许多。
“取魂魄很疼吧?”洛白心里一酸。
楚予昭垂眸看着他,道:“没有你那时候疼。”
洛白想了想,说:“我记不得了,应该是不太疼的。”
楚予昭将他额头上的一缕发丝掠开,又捏了下他小巧的耳垂,低声道:“我也记不得了,应该也不疼。”
两人又相视微笑起来,洛白将楚予昭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慢慢往外走。
楚予昭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跟着洛白到了院里。
早春的风微寒中带着清新,楚予昭深深呼吸了一口,窗户旁的无崖子直起身,道:“哟,能起床了?”
洛白转头看向无崖子,他对着洛白笑了笑:“我是你娘的师兄,也就是你的舅舅。”
洛白上下打量着无崖子,没有做声,无崖子又道:“你媳妇儿也是我治好的。”
一听到给楚予昭剥离魂魄的就是他,洛白脸色就不太好了,无崖子却没注意到,只手捋长须站在窗边,一脸得意地道:“这个剥魂术是我们师门独技,贫道还从未使过,想不到第一次使便成功,人也没事。”
“你要是失败了怎么办?”洛白两条眉毛紧紧拧起,“他还有大事,还要拿回皇位,身体贵重着呐,要是出个事可怎么办?”
无崖子道:“出不了,真要出事,我负责。”
“你怎么负责?我砸光你的道观,将你挠得稀巴烂,也赔不了我一个哥哥。”洛白面无表情地道。
“哎,我说你这只小豹子,长得圆头圆脑的,怎么就和你娘那母豹子一样凶了?混不讲道理。”
洛白还要回嘴,被楚予昭扯了扯手臂,便侧过头,昂着下巴不做声了。
“你莫要不讲道理,他都是为了你好。”楚予昭低声道:“何况我不没事吗?要不是你舅舅出手相助,我俩现在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
洛白心知他说得有理,但想到这剥魂术非常凶险,若是楚予昭的魂魄没有长好,或者中途出现其他闪失,那么现在就不是这个结果了,便还是心有余悸地撅着嘴。
“去给你舅舅道歉。”楚予昭轻轻推了下他,又低声道:“小豹子,你可是最通情理的小豹子。”
洛白也觉得自己很无礼,便慢慢走到窗边,伸出手指挠着木头窗棂,嘴里嘟囔着:“舅舅对不起。”
“我耳朵背,听不清。”无崖子道。
洛白声音大了些:“舅舅对不起,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太担心哥哥了,就对您大喊大叫。其实要不是舅舅,我和哥哥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样。我不识字,是只不讲道理的豹子,舅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
“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将不识字讲得这样理直气壮的。”无崖子斜斜瞥了他一眼,说:“过来。”
洛白便听话地将上半身探进了窗户。
无崖子打量着他,再伸手扯住他脸蛋晃了晃:“长大了,我还是多年前见过你一面。那时候你还没有筷子长,也似模似样的包在襁褓里,被你娘抱着上了楠雅山,说是生了小豹,要让师父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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