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予昭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安慰自己,顿时心头软成了一汪水,也不顾身后就跟着成公公和红四,伸手将他拥入怀中,把脸埋在他柔软的发丝里。
洛白双臂环上他的腰,温顺地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成公公和红四,默默站住转身,面朝向后方。
良久后,楚予昭又在他头顶啄了啄,才牵着人慢慢回了乾德宫。
回到寝殿,洛白先去沐浴,现在天气越来越凉,楚予昭怕他出浴房后冻着了,令人端了盆火炭进来,将卧房内烧得暖烘烘的。
洛白穿着一身寝衣出了浴房,啪嗒啪嗒往床上跑,被楚予昭喝住。
“过来,头发都是湿的,擦干了才准上床。”
洛白站在原地不过去,只嘻嘻笑着。楚予昭今日偶尔看见他,都是满脸忧色地站在银杏树下,现在见他恢复了活力,倒也放下心来,脸上不觉柔和下来。
洛白从来都是得寸进尺,见他这神情,背过身便想继续往床边跑,却不想人影一闪,楚予昭已从桌边离开,下一瞬就已经捏住了他的后脖颈。
“哥哥我错了。”洛白一点没有反抗,并飞快地开始求饶。
“错了怎么惩罚?”楚予昭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
洛白缩着脖子道:“那就……那就罚你亲我。”
楚予昭轻笑一声:“想得还挺美。”
说完将一张干帕子罩在他发顶,开始大力揉搓,洛白被揉得前后趔趄,却也没抱怨,只是帕子取下来后,额头都红了一小块。
楚予昭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伸出手将那处摸了下,说:“快去被窝里。”
看着洛白又跑向床铺,一骨碌钻进了被子,他才笑笑,转身去了浴房。
几日后,秦太妃的棺椁送去了龙蟠陵下葬,楚予昭深知她并不想入皇陵,便葬在了皇陵外圈,和楚予策的陵墓相隔不远。
所有人都不知道秦太妃真正的死因,也不知道她死前和楚予昭的那场对话,她生前的一切,都随着墓门的紧闭,被永久封藏。
从皇陵回到宫中后,冬季的第一场雪来临,整个皇宫被积雪染成了白色,平添了几分肃杀萧瑟之相。
洛白担心那些野猫被冻着,抱了条棉被,去西园子给它们铺窝。
他穿着厚厚的锦缎棉袍,披着貂皮披风,脖子上挂着个暖手炉,鹿皮靴在雪地上踩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到了西园子,他将棉被铺在一处假山洞里,看着那些野猫在雪地里追逐嬉闹,顿时心里痒痒,也变成小豹,扑上去一起打滚。
楚予昭来到时,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站在远处,看小豹在雪地里飞窜,时不时一头扎进雪堆,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屁股。
洛白转头看见他后,僵了僵,假装没有看到,悄悄跑去假山后变回来,再穿上搭在山石上的衣物。
“呀,哥哥你怎么来了?”走出假山后,他用假得不行的夸张语气道。
楚予昭却只淡淡一笑:“下了朝没事,就来看看你。”
洛白小跑上前,一把抱住楚予昭的腰,弯起眼对他笑。冬日阳光照得他肌肤白似透明,睫毛镀上了一层棕黄,头上那顶镶满花花绿绿宝石的玉冠,更是晃得楚予昭都睁不开眼。
楚予昭整理他的头发,并没问他为什么戴上了自己做给小豹的那顶花玉冠,再系好披风,将他牵到旁边的大石旁,挥去面上的积雪,让他坐下。
待洛白坐下后,楚予昭蹲下身,脱下他脚上的鹿皮靴,再调换左右。
刚才洛白慌慌张张的穿鞋,将鞋穿反了。
楚予昭握住洛白套着厚袜的脚,认真地给他靴子,洛白低头看着楚予昭的乌黑发顶,动了动脚趾,去挠他手心。
“别动。”楚予昭捏了捏他脚,将靴子套好,站起身道:“走吧,回去了。”
两人牵手走在回乾德宫的路上,洛白只要见到树枝,就要伸手去拨,将上面的积雪拨下来,撒上两人一头一脸,脖子里都灌了些。直到楚予昭忍无可忍的出言呵斥,他才没有继续玩闹。
洛白整个人挂在楚予昭臂弯上,想起刚才的事,问道:“哥哥,你方才明明看见了小白,为什么不唤他了?”
他并不想暴露小白,平常还生恐楚予昭提到,但最近几次他变成小豹后,楚予昭看见了也视若无睹,让洛白又忍不住心中冒起了失落。
楚予昭侧头看了他一眼,道:“如果小白想来找我,尽管来就是,但他若是不想看到我,我也不会主动唤他,免得他不自在。”
洛白赶紧道:“小白不会不想看见你的,他可喜欢你了。”
“是吗?”
“是的,和我一样喜欢你。”
“哦,行吧,那我下次看见他,一定和他打招呼。”
两人一起用的午膳,饭菜和往日一样多,都是按照洛白的胃口来,可今日洛白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
“怎么才吃了两碗饭?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楚予昭本来已经吃饱了,一直坐在桌前陪他,慢慢饮着一碗汤。此时见桌上还剩下许多菜,这是往日不曾出现的境况,不由担心地问。
洛白有些恹恹地说:“挺合口味的呀,就是不想吃了。”
“辣椒酱呢?给你端点辣椒酱来,再拌一碗饭?”
“也不要了。”
连最爱的辣椒酱都不要了,楚予昭神情严肃起来。
饭菜撤下后,被通传的老太医很快进了殿,拍去肩上的积雪,颤巍巍地就要给楚予昭参礼,被他抬手阻止,并让他去看看洛白,因为今日食欲不佳,是不是受了风寒,或者肠胃出了问题。
洛白将手搁在棉垫上,露出一段皓白的手腕,由着老太医把脉。
“公子今日用过饭食没有?”
“用过。”
“饭量如何?”
洛白偏着头回忆,楚予昭在一旁接话:“饭量大不如平常,早膳只用了两块桂花糕,一碗莲子粥,一块马蹄糕。午膳只用了两碗饭,加上一块葱油酥。”
老太医:“……”
最后的诊断是什么毛病也没有,既没有受风寒,也没有肠胃郁结,洛公子身体好得很。
老太医被成公公送出门时,还不高兴地嘟囔:“陛下这是觉得天还不够冷,想我老头子来外面活动活动筋骨吧?”
老太医德高望重,皇帝平常都敬着他,成公公只得小心赔笑,将人恭敬送出了乾德宫。
洛白虽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却不妨碍他狡猾地拿这个当借口。下午既不练字,也不画画,做出无精打采的模样对楚予昭道:“我生病了,连饭都吃不下,大夫来瞧过,肯定也是握不住笔的。”
楚予昭本就不太放心,虽然知道他是借故发挥,却也顺着他道:“那你想做什么?”
洛白道:“我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仅有的力气只够我去院子里耍雪。”
“不行。”楚予昭冷酷地拒绝,“等身体无恙后再说。”
他所谓的身体无恙,就是洛白恢复正常饭量,他才能够完全放心。
洛白道:“不能耍雪,那我就只能弹琴唱歌了。”
“不行。”
“那我就要耍雪。”
楚予昭叹了口气:“行吧,你就弹琴唱歌,随你。”
洛白目光沉沉地看向他:“既然想听我弹琴唱歌,你就不准去逛园子,不然我就要去耍雪。”
楚予昭:……
“猫猫王想耍雪……呜呜呜,你这个漂亮的猫猫王……为什么耍不了雪呀呜呜呜……”
乾德宫里又回响起洛白那摄魄蚀骨的歌声,小太监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从袖子里掏出棉团,塞住耳朵,继续自顾自做事。只有成公公不时看向书房方向,焦虑地来回踱步。
“陛下还不去逛园子,他可怎么受得了……”
楚予昭稳稳立在窗前,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方,除了嘴角时不时抽动一下,除此外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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