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119)
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感到了愤怒、厌倦,以及……害怕。
他费力地喊出了对方的全名,试图阻止对方。一时激动之下,他没能保持平衡,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坠地声闷重,他好似从中听到了一声锁链被挣脱的脆响。有些原以为已经忘记的事,慢慢地显露出清晰的轮廓。
“西里尔做完习题,已经去睡了。”伯德太太将一杯热咖啡轻轻放在伯德先生面前,揽着他的脖子给了爱人一个轻吻,转身在他面前坐下。
伯德先生叉手坐在椅子上,立灯从他身后打落出一片阴影,多日失眠后的眼窝下聚集的黑影尤其浓重。
“最后一天了。”伯德先生道,“他们要我做出决定。”
伯德太太将双手搭在裙摆上,用柔软的褶子擦去手心的汗,神情忧虑道:“亲爱的……”
伯德先生道:“我向很多人打听过了,那位皇子殿下杀了不少人。”
“哦!”伯德太太低呼了一声,担心吵醒在隔壁的儿子,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用一双忧虑的目光看着她的丈夫,像是已经猜到了对方作出的决定。
“我不会把理查克的手稿交给他们。”伯德先生说出这句话后,眉头一松,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他的手指扣在咖啡杯的杯环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手边还有一杯热饮,端起来抿了半口,“他们只想要杀更多的人。魔法能帮他们做到这一点,他们就信仰魔法,魔法做不到了,他们就会去找些别的……”
伯德先生一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这时苦笑着说道:“就像一条眼里只有肉骨头的野狗。”
苦笑过后,他放下咖啡杯,将双手搭在妻子身上,沉重道:“明早那位皇子殿下招我进宫,你带着西里尔走吧。去哪里都好,不要留在芬洛,记得告诉西里尔,让他不要和姓奥伦多的人往来。我就是忘了这点,才会变成这样。”
要不是在一次酒会上和一名风度翩翩的贵族畅谈痛饮,他也不会不小心和那位实际上姓奥伦多的皇室透露了先祖的发明。对方野心勃勃,想要暗杀继承顺序在自己之前的兄长,便对伯德家的遗产打起了主意。
伯德先生这种从小就沉迷于金属构造的机械师,在人情世故上几乎是一张白纸,所做过的最艰难且勇敢的举动,也就是向青梅竹马的姑娘道明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又怎么看得穿那等复杂心思?
他以为找到了难得的知己,但生长在帝国权力斗争漩涡中的人物,只不过想把他变成一把藏在袖中的毒刀而已。
伯德先生微微摇头,似乎想把那名皇子殿下含笑向他询问先祖发明时的样貌甩出脑海:“西里尔比我更单纯,更容易被他们欺骗……你带着他去西边,去维科,去迪比斯,越远越好。”
伯德太太捂住双颊,用手掌挡住了痛苦的神色:“那你呢?”
伯德先生笑了一声,没有答话。对奥伦多皇室来说,想要杀死他们这种小人物就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不,亲爱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伯德太太放下双手,环住伯德先生的脖颈,轻声低语着。
在对方因为研究废寝忘食时,是她热好饭菜、铺好床被,强迫对方吃饭休息。她是他的妻子,景仰且愿意珍惜他的天赋,习惯了站在他身后,陪在他身旁,让他能够专心致志无所顾虑地去做爱做的事。她习惯了顺从、温柔、体贴入微,很少有强硬的时候。
“明早我陪你去。”伯德太太说,“西里尔有老马丁照顾,不会有事的。”
伯德太太轻轻吻了吻丈夫的脸颊,替他将几个月没有剪短的头发拢到耳后。她细心做完这一切,毅然转过身收拾两人进皇宫时要穿的礼服。
“亲爱的,那身礼服你放在哪里了?按照规矩,我们得穿得正式一些。”伯德太太的神情轻松,好像他们明天进宫只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宴会。
伯德先生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睛眨也不眨。
伯德太太忽的红了眼眶,揪着衣料的边角,失声痛哭道:“可是西里尔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妻子趴在自己怀中嚎啕大哭,伯德先生只能一下一下顺抚着她的后背,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们并不怕死,或者说,他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他们那才六岁大的儿子该怎么办?老马丁虽然是名忠心的仆人,可又聋又哑,真的能照顾好他吗?如果他能顺利长大,他会怨恨狠心的父母将他独自一人留在世上吗?
伯德先生合上双眼,回想着自己不算漫长的一生。向妻子示爱时的生涩,初为人父的紧张激动,看到西里尔被家庭教师夸奖时的自豪满足……最终还是回到年幼时第一次推开家族地下室时,看到满屋机械的冷光,发出的一声惊呼。
六岁的西里尔站在父母的房门外,房门露出一条缝隙,温暖的光斑落在他脸上,被他微微避开。
他赤.裸着双脚,手中握着方盒大小的能源转换装置。半小时前,他和母亲说了晚安,但心中总记挂着没有完成的装置,偷偷摸下床,把这个小玩意儿做完。他急着把成品拿给父亲看,他也知道父母在这时候通常还没有睡下,所以他连鞋也没穿,穿过走道就来到了父母门前。
但是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西里尔瘦弱的手指搭在门沿上,没有敢向前推开。他疑惑地皱着淡淡的眉头,想要反驳母亲的话,他已经不小了,而且他不需要老马丁照顾。就算父亲也不能在六岁的时候就完成这样的转换装置,但他刚刚靠自己就拼好了。
偷偷哭泣是丢脸的事,西里尔想,他还是别进去了。他把小方盒模样的装置放在门前地上,这样明早父亲醒来就能看到他的杰作了。
但父亲没有看到,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父母下葬那天,西里尔把那个金属块摆在了他们的墓碑前。
可是西里尔怎么办呢?
他独自一人呆在黑暗的地下室中,有个微弱的声音这么问着自己。
他仰头看着乍然迸溅的白色焰火,时隔多年又听见了那个好像永远不会磨灭的声音。
一个姓奥伦多的皇子带走了他的父母,他从此抱着冰冷的机械度过了漫长的童年、少年。当他终于成长为一名羸弱但独立的青年时,陪伴了他那么多的机械,要带走属于他的那个奥伦多了。
117、枪炮玫瑰27
一声巨大的轰鸣。
西里尔能够辨别出两种不同枪械射击时的声响差异, 听得这声巨响后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向了爆炸发生处。
他听得出来那不是炮弹炸膛的声音, 但还是想用自己的双眼再次确认一遍。
那门自行火.炮和火.炮旁的士兵都安然无恙,倒下的是成群的魔物。
“进哨楼!”宜青高声呼喊道。
西里尔被忠心的士官带到他身边, 率先挤进了那扇两人宽的铁门。宜青和西里尔在狭窄的通道中对视着,忽的火光一盛,是名士兵点亮了哨楼内的油灯。
还有其他士兵要进来,两人不能干站着挡在门口,即便有千言万语要说,也得牵着手朝上攀爬旋梯。
螺旋形的盘梯修得陡峭狭窄,宜青原本想走在前面探路, 胸口被西里尔伸手一按, 便落后了半步。西里尔从墙上取下一盏点亮的油灯,托在左手掌心,右手拉着宜青慢慢向上走着。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哨楼容纳不了太多士兵, 除了两人之外, 还有一队精壮青年架着那门自行火.炮艰难地攀吊升到了哨楼顶层。
顶层是一处露天平台,视线极好,可以看清附近几个街区的屋顶和街巷。平台边缘只有半人高低的护栏,正适合架设火.炮,完全不会遮挡住炮口的射击。居高临下眺望,皇家守卫团的士兵们将哨楼层层围住,有了哨楼作掩体, 架在高处的火.炮可以尽情喷洒它的弹火。
被巨响吸引过来的魔物如同被仔细堆叠好、又猛地推倒的块牌,一个接着一个倒伏,墨绿色的血液蜿蜒成溪流,汇入道路两旁的排水沟,和与它们一般浑浊的污水渐渐混合在一起。
宜青站在平台上观战,短发不时被高处的风吹拂,细软的发丝便贴在了脸颊上、眼帘上。他伸手拂去,才发觉和西里尔紧握的手还没松开,手心全都是汗。
他很紧张,那是正常的。直到将炮闩安放回原位的一瞬,他都觉得自己可能多颤了几下,没能把金属薄片调整到最佳位置。
那时他听不见枪声轰鸣,连风声也变得沉寂,只有西里尔简洁却耐心的讲解声声入耳。他告诉他这小小的炮闩是如何维持着炮管内的平衡,怎样的外力冲击会让它失去原本的效用,如果要修复又该从什么角度着手……
西里尔不是一个好老师,他也不是一位天分出众的学生,可偏偏他能记住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于是那快要脱落的炮闩被修复还原,他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诺兰,我刚才在想……”西里尔低垂着双眼,目光落在身前弧度优美的炮架上。
宜青在炮火声中掩着耳朵,和士官商量着接下去的计划。在炮火的摧残下,附近几条街道都被夷为平地。躲在地窖中的平民多半应该安然无恙,但暴露在街巷中的魔物全都被消灭干净。城中其余街区还有不少游荡的魔物,也要靠这门火.炮和士兵们手中的枪支来逐一清除。
他听到西里尔的声音,立刻作手势示意士官等他一会儿,转身靠近西里尔:“怎么了?”
西里尔道:“还要下去吗?”
宜青道:“等这片街区清扫完毕,就要去下一个街区。”
他知道西里尔也许在担心,开口解释道:“不会在街巷中作战,我们拟定了几个高点,到时候还是像现在一样利用火力压制。等到成群的魔物消失得差不多了,再分队清扫各街巷。没有太大风险。”
西里尔弯下腰,一张脸凑在火.炮边,用视线认真检查着那个险些酿成大祸的炮闩。
他原本想和对方说,他心里害怕,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该把这个大家伙造出来。但看到对方眼里的自信和坚决,他忽然不想说了。
“下去之前,让我把它修好吧。”西里尔道,“不用你隔一会儿就修一次。”
宜青赧然道:“好。”他那几手也就是半吊子,当然比不上西里尔这种行家。
西里尔离开营地时带上了修理箱,好在一路也没丢,解开背绳后就埋头捣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