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子有三只,一人一只,不用客气。
分完的排骨,就不是用盆装了,碟子里堆得冒尖尖。
江知与粗略数数,还有十七八块。
“好多啊。”
谢星珩叫他尝尝:“比不上专业厨师,好歹能入口。”
这点自信他是有的。
江知与不好意思动筷,他不想在谢星珩面前表现粗鲁。
谢星珩给他打样,啃净一块排骨,吐在瓷碟里,“快尝尝,我忙活半天,凉了就不好吃了。”
滋味另说,江知与放嘴里嚼两下,就想背过身去,躲着他吃。
谢星珩足尖在桌下轻轻踢他小腿,“吃个饭,你羞什么?我们以后还有很多顿饭要一起吃,难道你都要躲着我吃?”
“很多顿饭”听得江知与心里发软。
最近这阵子,他常有割裂感。
紧急事务都在暗地里操作,旁人无知无觉。
百姓们惦记着日子怎么过,长远一点的,也就是秋冬怎么过。
族亲们甚至还能为着那点蝇头小利,过来胡搅蛮缠。
镖局里还在相看,太热闹了,年轻汉子们飘了,挑上了。
他身在农庄,农庄的管事们都喜气洋洋。因他在,各项福利好,不是加餐就是送赏。
这么平常的日子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大祸要来了。
他安静坐着,细嚼慢咽的吃,吐骨头前,要用手掌挡一挡。
谢星珩不再逗他,等肘子凉一点,不烫手了,又拿手里啃。
江之与看他啃咬肘子,酱汁淋漓,很是畅快,也放筷,挽起袖子,抓起肘子啃。
他嘴巴张大,嘴角会扯着疼,他便用另一只手,去扯下肉块来吃。
唇角脸边沾了些许酱汁,有些黏。
他告诉谢星珩:“其实我在家,也吃排骨和肘子的。”
若连喜好都压下,他父亲和爹爹早发觉异样了。
只是他不在外人面前吃,会端着架子。
外边的酒席茶会,会把糕点菜式做得精巧,保证大部分人都吃相优雅,很难有丢脸的时候。
谢星珩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他往年学规矩时,挨的训斥太多,也因此受罚过,所以宁愿不去做,不做就不会出错。
教训的话免了,也无须煽情多说,慢慢来。
这顿饭吃得脏手,后边几块排骨都是手抓的。
江知与怕脏了衣服,两手伸得远远的。
夫夫俩共一盆水洗手,沾湿了,抓块香皂涂抹,互相揉搓,滑腻腻的。
谢星珩就领了个头,江知与不知不觉抓着他手把玩了好一阵,洗净油污,在院里另打水冲手。
天色已晚,雨后的夜空很明澈。
夫夫俩在台阶上坐着,江知与挨着谢星珩,过了会儿,朝他肩头靠。
谢星珩的名字里有“星”字,天边的星辰很遥远,看不清样子,一闪一闪,甚是夺目。
“你说星星是什么样子的?”江知与问。
谢星珩伸腿,从旁边土路上勾一块石子过来,捡着给江知与画星星。
现代画里,星星有很多种表现方式,常见的是五角星,还有菱形星,十字星,或者几种组合。
他先画了一颗标准的五角星,又画了一条简笔画的鱼,指着图样跟江知与说:“这是星星,这是小鱼。”
夜黑,江知与想看清楚一点,他弯腰蹲身看。
谢星珩在五角星和小鱼之间,画了一颗爱心。
江知与等了会儿,没听见他说话,偏过头问:“这是什么?也是星星吗?”
谢星珩在他唇上亲了下:“这是爱你的心。”
夜风拂面,发丝飘飞,蹭在脸上痒痒的。
江知与羞意浓,没跑没躲,定定看他两眼,朝上回吻。
第32章 风暴
过后几天都是晴天,谢星珩抽空去通知了枫江应考的考生,约定初十中午,在县城码头碰面。
江知与要回家给谢星珩收拾行装,农庄事务稳定,徐诚应付得来,还有陈管事帮衬,走得放心。
考篮早备好了,江知与又给他装了些银票。
银票数额有大有小,最大就五十两,小的居然还有五两份额的,一起三百两。
穷家富路,路上多带些银子总没错,还要在府城请郎中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知道谢星珩花钱大手大脚,会计划消费,却不会委屈自己,多带一些银钱上路,他在外头面子好看,过得舒服。
衣服是个难点,谢星珩换个款式,里外搭配就容易出错。
书生要讲仪表,穿戴出错,容易给人留下坏印象。
江知与给他装的都是圆领袍,内衬同款不同色,黑白两色各四套,外袍就花红柳绿的,简直要凑个彩虹色。单看色调柔和,花样雅致,款式简约。
他好穿,也能看。料子选的绸缎。
谢星珩赶路要穿方便的,再带两身裋褐。
江知与不知道谢星珩是看电视剧看多了,眼熟。当他是家贫,从前穿多了裋褐,才从未穿错。老想打趣两句,怕伤着他自尊,总也没说。
吃食备了些,辣椒酱要拿一小罐,晒的果干肉干都好了,还有小鱼干,带上一点。
说是给江知与晒的,他这回拿走了大半。
江知与习惯性最后考虑自己,惦记着的人,都上心记挂,余下的部分,他装碟,送去给爹爹尝鲜。剩余的不多了,他给堂哥说过,这边都装好,给堂哥送去。
出个门的功夫,桌上又有一堆果干肉干小鱼干。
谢星珩笑眯眯的:“这是我分给你的。”
江知与看一眼,脸上漾开笑意,甜滋滋的。
直到初十,谢星珩出发应考,朝廷赈灾的人都没来,李家也未对江家把李玉阳扔衙门口的事作出反击,风平浪静的厉害。
初十,艳阳高照。
江知与拿了宋明晖的脉案过来,里边还有宋明晖在京都和丰州两地开过的方子,正在吃的丸药也带了五颗,让郎中好生看看。
江知与叮嘱他:“府城有镖局分舵,郎中愿不愿意来,你都去镖局,叫他们回丰州传信,自己万不可分心。”
谢星珩出发第一天,穿得鲜亮,一身孔雀蓝圆领袍,戴着碧玉簪。
腰间系革带,上面悬挂数个物件。钱袋、小荷包、金三样、印章、玉佩。
钱袋换了一只,是江知与忙里偷闲,躲着谢星珩缝制的。
没写什么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和他父亲出门戴的钱袋类似,上面是仿符文绣样,寓意出入平安。
小荷包是个装饰品,江知与往里放了三枚厚实的金币,他是真怕谢星珩在外面没钱花。
金三样是统称,是挖耳勺、牙签、镊子。
印章和玉佩,是谢星珩成亲后,收的父辈见面礼。
二婶送的那枚玉佩他没戴。
出门背的书袋,是大嫂缝的,上头有“金榜题名”字样,戴的草帽上则是“逢考必过”。
在古代人眼里,这很羞耻。
谢星珩来自现代,就不觉得了。
现代用的笔,还是孔庙祈福呢。
谁不拜拜考神。
各种锦鲤转发也是常事,他淡定得很。
宋明晖对他没有旁的嘱托,只让他离江老三远一点。
“小鱼给的银两够吗?若有人来缠磨,你就另外找住处,应考的时节,住处难寻,加钱就行。考完能在京都走走看看,但别招惹老三。”
他看谢星珩只是脸上好性子,心里自有一股傲气,骨头也硬。
难得上京,谢星珩定然要去老三府上看看的。
谢星珩默了默:“好,我不会主动招惹他的。”
要是江老三找过来,就不怪他了。
宋明晖眉间微蹙,想到老三是欺软怕硬的主,谢星珩入赘,让他计划落空,送了五哥儿去老太监府上,心里必然恨着。
他便指着谢星珩腰带上的印章道:“若有麻烦,你拿着这印章去霍首辅府上,拜见三公子。我上月里送过一份大礼给他,交情还在。”
办事真老练。
谢星珩应下了。
出了府,大哥大嫂还有小豆子谢川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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