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年早逝的陆云柯沉默片刻,收回手后礼貌微笑:“催命鬼?看来来到无为城之前,你是赏金猎人,或者,杀手?”
陆云柯很温和,崔明对他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一时没发现对方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老实巴交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法治社会哪来什么赏金猎人,我就是个普通人,被叫‘催命鬼’是因为我家十八代都是开算命馆的。我别的看不准,人走霉运一看一个准,看得太准,他们觉得都是我咒的,就给我起了个‘催命鬼’的外号。”
陆云柯闻言若有所思。
能窥视命运,显然,这就是崔明被捕捉到无为城的原因了。
“相逢即是缘,我来替你瞧一瞧……果然不对,看面相你虽然是天煞孤星命格,但自己长命百岁,绝不是这个岁数会见阎王的人。哥们,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挂的呢。”
陆云柯太过年轻,一看就不是正常的寿终正寝,这情况和他面相显示出的信息完全不同,崔明忍不住好奇起来。
陆云柯笑意微敛:“去别人家的花园找猫,出了点意外就来到了这里。”
“我以为吃蘑菇中毒,刚出院被椰子叶砸晕死掉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你比我惨。”崔明一脸怜悯地看着陆云柯。
找猫都能遇到意外,这位兄台挺有爱心,但也的确够倒霉的。
陆云柯想到什么,又道:“崔明先生,既然你算命神准,可否替我也预知一下祸福?”
“预知祸福算不上,不过,我的确能帮你算一算。”
崔明眯眼观察起来。
这位儒雅随和的兄弟看起来二十出头,长相无可挑剔,轮廓完美的丹凤眼,浓黑的剑眉,悬胆似的鼻子,因鼻子着实优秀,鼻翼的阴影落在人中处,隐隐现出一种隔断之相,预示着这人年少失孤,会忍受颠沛流离之苦。
但清晰的人中锐化了含着笑意的唇瓣,薄唇形状完美,预示着随着年岁渐长会苦尽甘来,且能有大成就安享晚年。
崔明视线上移,眉梢忍不住一挑。
这人之所以早死且孤寡,皆是因为他的眼睛。
乍一看,陆云柯的双眸纯黑如墨,眼神坚毅且眼底隐隐含笑,显得温润亲切,但细细打量,才能看出对方右眼竟在缓慢的褪色,微妙的呈现出灰败的金属色。$本$作$品$由$
只右眼透出的死气,就彻底改变了陆云柯的命格。
崔明抬手在他面前一挥:“喂,兄弟,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嗯……很独特。”
在崔明的注视下,陆云柯右眼瞳孔的黑色完全褪去,彻底变成了灰色,宛如精心雕琢的玻璃球,陡生让人战栗的冰冷。
崔明一惊,却听陆云柯含笑道:“小时候被猫抓的。怎么了?”
“你的眼睛很奇怪,一只眼睛就遮蔽了整个面相,我也看不清楚你的命格。要是能找点东西占卜就好了。”崔明心有余悸道。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接引系统提示领取新手礼包的地方,新手礼包是两个可以变化的光团,崔明想到接引系统的提示,眼睛一亮。
“有了!”
他抬手触碰其中一个光球,光球变成一套塔罗牌,崔明打个响指,塔罗牌就背面朝着陆云柯整齐悬浮起来,崔明示意陆云柯随便抽一张。
陆云柯抽出一张递给崔明。
“怎么会是塔?”崔明的眉头皱成疙瘩,被闪电击中的白色高塔是塔罗牌中最不祥的一张,代表着无法解开的困局,陆云柯抽到这张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再抽两张,我算算解决办法。”崔明挠头道,陆云柯便重新抽取两张。
崔明看了一眼,是正位的隐者和世界。
崔明将三张牌迭在一起,抬手一抹。
牌面上一面镜子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成三张塔罗牌。
崔明摸着下巴道:“塔是毁灭,隐者是黑暗中的指引,世界代表完美的结果,也指你能暂时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一个新的开始也随之诞生。用我的天赋融合寻找破局之法,得到一面镜子。看来,你灾厄或者破局的源头之一是镜子,但到底是厄运还是破局之法,我还是算不清楚。”
镜子?
十分钟很快过去,两人胸口的徽章开始闪烁,陆云柯也抬手触碰悬浮的光球。
光团落入手中,变成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出现,将新手道具收起来,陆云柯对崔明微微一笑。
“多谢,崔先生,你我有缘再会。”
流光一闪,陆云柯消失在原地。
崔明还掰着手指在掐算,刚心有所感就见陆云柯拿着镜子传送离开,崔明惊道:“唉,我还没算清楚镜子到底是生门还是绝境,貌似绝境的可能性更大……”
“对了,这哥们叫啥来着?”
第2章 初来乍到2
正是秋收时分,农田金灿灿的一片,本是难得的丰收年景,大梁都城金
州郊外,农人却没有丝毫喜色。
只因与金州相邻的贺州府连年大旱,贺州府曾也是富庶之地,但旱灾使得农人颗粒无收,于是贺州府灾民全都涌入金州城,拖家带口卖妻卖女好不凄惨。
人牙子和青楼的生意却出奇的兴旺起来。
此时人命比草贱,天子脚下的金州城,一些富庶人家会趁着这光景花百十来文钱买下合用的仆从,其中,相貌出色的年轻女子价格比干瘦的男子又高上数倍不止。
金州远郊和官道相邻的一处空地上。
年轻男女头上插着草标站在臭气冲天的牛羊圈里,这都是逃难来的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地垂首站在了一圈,有哭泣哀叹自己命运的,人牙子几鞭子抽过去,不伤骨肉但剧痛难忍,男男女女的哭声便生生给逼回喉咙去。
“唉,刘妈妈,孙妈妈,黄妈妈,你们来啦!”
“都是好货色,瞧瞧,细皮嫩肉的,别看都瘦巴巴的,但年轻,气血足还命贱,这买回去施舍点狗都不吃的潲水,这些小丫头片子就能像花骨朵儿一样长开,您几位老板还怕恩客不上门?”
一个戴着火红绢花的老鸨子吊梢眉一挑:“吴二金,你手里的小丫头就这么些?这可不够看啊。”
“哎呦黄妈妈,您说的什么话,瞧瞧,都是才十一二岁的上等货!贺州府逃难来的,爹妈饿死了,有的说不定还是大家小姐呢,你多买几个回去将养着,过一两年开脸接客,保您生意蒸蒸日上!”
女孩们全都痛哭起来,就算人牙子把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女孩们还是止不住悲从心来。
在人牙子热情的招呼下,风月场的老鸨子和龟公们驻足打量,眼神如刀一样寒,落在一群青涩的女孩身上,恨不得狠狠剐下一层血肉,露出这些穷人家孩子雪白的脊梁骨,再寸寸折断了去。
一众女娃中,最引人瞩目的是被人牙子花心思打扮过的一个。
那也是个身量未足的孩子,穿着灰扑扑的褂子,袖子和裤子都短了一大截,露出冷白纤细的手和脚,和一众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不同,这孩子长相出挑,眉眼活像扑了一层玉粉,头发用草绳挽起,鬓角和衣襟上别着几朵小花,只垂目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老鸨们很快盯上了这面容姣好的孤女。
“真是可怜见的,还未长开就有这般姿色,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旁的都要被饿死了,她还活着,那必然是老天爷疼宠。不知这孩子年岁几何?”
人牙子吴二金赶忙捏着小孩的手臂将人扯将过来,将他的衣袖撕开,得意炫耀道:“才十一,身世清白。各位妈妈,你们仔细看看,这可是棵活生生的摇钱树啊!我自己都没舍得用,今儿也只卖一百两银子”
听到人牙子的报价,老鸨子们齐齐皱眉,有几个当即扭身走开。
“一百两?我呸,倒是有幅好皮相,可这几年皇城里头,盐粒子都快比金粒子贵了!这小蹄子买回去养到十三四梳拢,又得花好些银子,还不如买个明儿就能接客回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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