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等顺着踪迹找到人,本体就到了,记忆也停留在了这里。
取消分身的时机不太恰当。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省去了找路的功夫。
戚怀风没再犹豫,蜃景边缘再一次波动时,他飞身而入,身形很快消失在了后山当中。
……
戚怀风沿着火灵分身走过的路,一路来到地底,追向楚傲天所在的方位。
快要抵达时,他却忽然察觉到一股极其诡异的能量波动。
戚怀风隐没身形,悄然上前。很快他便穿过一处狭窄洞穴,来到了一座隐藏在地底的大殿当中。
刚到地方,戚怀风心中便略微一动:此处残留的剑意颇为明显,凌尘先前绝对来过这里。
不过,没等来得及观察师尊留下的踪迹,他的目光已经被前方的一具尸体吸引。
——那尸身虽然已经干枯,但从周身残留的灵力来看,它却像是刚死不久。尸体旁边掉着一把眼熟的剑,竟然是楚傲天的东西。
再仔细一看,那身被切割出无数裂纹的衣服,果然也是楚傲天的道袍。
楚傲天……就这么死了?
戚怀风沉默片刻,缓步走近查看。
而在他经过的背后,地面缝隙间,一片阴影细微蠕动起来。
阴影由一片细碎的粉尘构成,若是沈映宵在这,定能一眼认出——这些东西,正是那一只被凌尘碾碎的巨手。
戚怀风则像是对这些全无所觉。
他走向楚傲天,那些碎粉则悄悄跟上了他。戚怀风停在楚傲天身边,低头望过去的时候,趁他的注意力全在前方,背后的阴影人立而起,悄然朝他包裹过来。
嗤一声轻响。那团阴影被一剑穿心,剑刃腾起灼人的火光。
戚怀风回过身,原本漆黑的眼眸,不知何时已被一片幽青火光点亮。
他认认真真打量着面前这团粉尘,却实在辨认不出,最后只得礼貌询问:“你是什么东西?”
被高温短暂定住的粉末,猛地挣脱束缚,释放出刚刚吸到的修为,朝他呼啸而来。
戚怀风放开长剑,飘身后退。他张开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长的血痕。
血珠不断浸出,沿着他手心的复杂阵法流过。滴落在地的一瞬间,鲜红血液腾地转为幽青,大片深邃的火焰自戚怀风脚下燃起,轰然席卷。
明明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可那片火却燃得炽烈。粉末瞬间被熊熊烈焰包裹,粘稠如漆的火焰流淌进每一道缝隙,将那属于合体圆满的顽强生命力一点一点灼烧殆尽。
纠缠燃烧中,幽青火焰的品质,竟悄然拔高了一层。与此同时,火焰中反馈回了巨大的能量,有些属于那些碎末,也有一些是尚未被它炼化的修为。
戚怀风的经脉猛然一阵涨痛,被撑得像是快要裂开。他唇边溢出一抹鲜血,来不及多想,只得匆匆盘坐下去。
极为特殊的功法运转,处理着那些不讲道理般灌入他体内的能量,也悄然拔升着他的修为。
……
戚怀风被迫给师尊和师兄扫尾的时候。
另一边,沈映宵的本命洞府当中。
沈映宵刻录下那种藤蔓毒素在体内的运转,然后将本体的血和经脉,仔细滤过一遍。
这种细筛血肉的感觉并不轻松,身体像被无数细小刀片划过。疼痛让本体被锁在头顶的双手无意识地挣扎着,他整个人像是想无助蜷缩起来,却又被冰冷的镣铐强行拉开。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沈映宵如今已经很熟练了。
本体口中溢出呜咽之前,沈映宵指尖在他喉咙处轻轻一点,烙下阵法,利落地噤了他的声。
肢体的挣扎就更简单了,将手脚腰侧的束带收紧,那些反抗便悉数被镇压下去。仅剩的细微颤动,也丝毫影响不到沈映宵的操作。
解决了这些滤毒途中的小插曲,他一边继续动手,一边还抱怨:“这么点疼都忍不了,这怎么行,以后得多练练啊。”
剑灵忍不住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如就从现在练起?”
沈映宵一脸云淡风轻,完全没有回应这个提议的意思,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
过了好一阵,毒素终于全都从体内滤出,需要的资料也录了个七七八八。
沈映宵这才停手,将毒素仔细分装收好,留影珠也重新收起。
炼药台上,随着他收手,本体的挣扎也逐渐减弱,他死死攥着束带的十指松开,急促的喘息稍微平复下来,腰身的颤动也终于停止,不再动弹。
沈映宵俯身盯着本体看了看。确认自己已经没力气出声,他这才伸出手,拨开被冷汗贴在颈侧的发丝,解了那噤声的符阵。
然后沈映宵屈指敲了敲炼药台侧面的阵法,让阵法给本体清洁,洗去血迹和冷汗。
他自己则拿起旁边的留影珠回看:“这毒明明也是师尊体内那毒的重要原料之一,可它在体内运转的大致流向,却和师尊的毒差别巨大。看来关键之处不在这里——不过若是能研制出相应的解药,那么师尊毒发时,至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力反抗。”
剑灵却在看本体:“你回本体里面给自己施个清洁术法便能解决的事,为何非要让炼药台来洗。”
“这样更正规。”沈映宵轻轻碰了碰本体的手臂,见本体蹙眉将手缩了回去,便知余痛尚在。
于是他也没着急回去,而是扫去自己身上沾着的气息,习惯性地去灵池那里看了看师尊。
或许是那些地底灵液收在元婴当中,短暂压制了毒源,凌尘这次恢复的确比先前快了不少。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太久,毒素便能暂时平复。
沈映宵远远望着,心中微松,第一个念头是师尊不用被毒折磨,真是太好了。第二个念头却居然是,那座小城肯定不像看上去那么平和,或许下一次在外面见到师尊的时候,不会太远。
沈映宵:“……”不对,想什么呢!
请师尊来洞府,是为了让他安心修养,自己怎能总是冒出这种遇到事就找师尊帮忙的古怪念头。
……但是师尊真好用。
……不,那也不行!
沈映宵那不择手段的事业之心和孝心狠狠打了一架,最终后者略胜一筹。
他叹了一口气,不再多看,有些心虚地转头回到了炼药室里。
到了地方,沈映宵坐在炼药台旁,低头望着本体沉思。
剑灵见他迟迟不回外面:“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沈映宵刚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此时非常心累,也懒得再瞒它:“现在回去会很疼,要不等身体缓一缓我再……”
“……”剑灵,“别赖着了,赶紧回去。你就不怕你那个梅师弟突然回来,见你不在屋中,到处去找,然后羊入虎口?”
沈映宵:“……”
被剑灵这么一说,这种发展,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只得轻叹一声,抱起本体,离开了本命洞府。
……
出去时,夜色已深,外面仍是客栈的房间。
沈映宵来到床边,将本体轻轻放在榻上,让他靠坐在床沿。
眼见着本体对触碰的反应,不再像刚才一样敏感,沈映宵这才犹豫片刻,收起分身,小心将元神换了回去。
神智刚一入体,他就闷哼一声倒在了床上。全身像被滤网细细筛了几遍,每一寸都疼得仿佛挨过生剐。
沈映宵忍不住滚了几圈:“疼疼疼,以后我还是得轻一点。”
剑灵无言地看着他滚来滚去:“每回事后都听你这么说,每回事中也没见你真的手软。”
沈映宵抬手搭着眼睛,虚弱哼唧:“这是一个丹修的尊严和节操,不能因为是自己就手下留情,破坏实操效果和药效。”
剑灵:“……那你就疼着吧。”
这时,房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沈映宵一僵,瞬间收住动作,端庄坐正。
此时已是深夜,就着月光,门缝里露出了青竹的脸。
沈映宵稳住略微发颤的手,强忍着殴打这个不敲门的家伙的冲动,努力露出微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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