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凌尘的脸色来看,他让师尊警惕楚傲天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之后凌尘没再说什么,给沈映宵留下一瓶丹药,检查过周围的阵法,思忖着离开。
等师尊走远,沈映宵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跑下床拖来两个蒲团,垫在身下,隔开了那硬邦邦的寒玉床。
刚重新躺好,神识里,剑灵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声诡谲莫测。
“?”沈映宵一怔,伸出两根指头,迟疑地捏起玉簪,“你这是什么动静,中病毒了?”
剑灵像个骗钱的神棍似的,掐指一算,神神秘秘:“我笑你给自己挖坑。”
“?”
沈映宵过了一会儿才听懂,他有些无言,屈指铛的弹了一下这不老实的发簪:“少往我洞府里塞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好好一把剑,都被污染成什么样了。
剑灵这次却没被敲晕,它不想老老实实在簪子呆着,干脆飘出来凝成一道虚影,坐在沈映宵床边想和他说话。
沈映宵重新躺好,一转头,就见床边多了一道仅他可见的影子。
他顺手把剑灵往旁边推了推:“别离我这么近,挡光。”
“?”剑灵一拍自己云雾状的大腿,“你师尊刚才也是坐在这的,而且他是实心,比我更挡光!”
它都这么说了,沈映宵干脆也懒得找借口:“师尊坐过,那就是师尊的位置了,你别乱碰。”
剑灵:“……”
迷弟真可怕。
没有自知之明的迷弟更可怕。
沈映宵把剑灵强行拎到另一个地方坐着,这才收回手,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他回想起凌尘离开前的神色,同剑灵闲聊:“师尊那时的神色着实古怪,真想敲开他脑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从大致态度来看,师尊一定不会再同楚傲天结侣了,哪怕是假的,也绝不可能。”
剑灵喜欢他本体那澄澈甘甜的灵力,又飘回来挨着他:“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和剑灵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沈映宵先前便已告诉了它,这是自己从前待过的世界。剑灵想了想,又道:“你还记得你前世的大boss是谁吗。”
“……”
一提起这件事,沈映宵就伤心。
别说什么大boss了,一直到死,他连自家那个麻烦精师弟究竟有没有犯上之心都没搞明白,对其他事更是两眼一抹黑,全无了解。
只知道一直到他死前,那引起天下大乱的“魔源”和魔尊也没冒过头。如今想来,沈映宵十分怀疑,这其实是某个幕后黑手捏造出的假消息。
若是这样,那个给他写信的人,究竟是谁?
“不管信是谁写的,他做这些事,一定是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沈映宵想,“我一个元婴期的小虾米,不值得合体后期的大能出手算计,除非……那人的目标,是我背后的师尊?”
“!”剑灵一怔,“那你还敢放你师尊出去闲逛?”
“不然呢?又不能泄露‘预知’到的消息,我总不能毫无理由就把师尊关起来,不让他出门吧。”
沈映宵叹气:“就算想,也关不住啊——你看看前不久楚傲天被师尊打成了什么模样。虽然那位楚宗主状态有些奇怪,修为似是与境界不符,但连他都打不过,我这分身怕是也够呛,何况我也不想对师尊下重手。”
剑灵沉默地看着他。
沈映宵莫名其妙:“干嘛?”
剑灵欲言又止:“我只是随口一说,倒是你……你怎么把关押你师尊的细节考虑得那么清楚。”连分身对上师尊的胜率都想好了。
沈映宵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若不预先考虑到方方面面,怎能担起这轮回使的大任。”
剑灵:“?”
不是,你以为我在夸你?
沈映宵没能接收到自家剑灵微妙的眼神。
不管剑灵信不信,此时他还真没把“把师尊关起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提上日程。
只是乐观地思索着:“前世师尊毫无准备,才会在前去结侣的路上被楚傲天算计。不过这一次,楚傲天等闲别想再近师尊的身。这事肯定会有别的处理方式——说起来,也不知我那位‘好’师弟,近来究竟在忙些什么。”
沈映宵眸光微敛,他对这师弟,感情实在有些复杂:“若是有误会,那便最好。可若他真的觊觎师尊……”
剑灵像条小狗腿,一脸冷酷地抢话:“那我们就去清理门户!”
“不。”沈映宵,“怎么也得等他给我打完工,再行论处。”
……
原本沈映宵想着,趁这段时日师尊还在宗中,自己要想办法去几个可疑地点探查一番,好弄清楚那能助魔尊晋升的“魔源”,究竟是真的现世了,还是只是虚构出来的幌子。
宗中有山门大阵,前世师尊也是在路上出的事,只要师尊不离宗,情况就还算安全。
然而不久之后。
沈映宵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凌尘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沈映宵盯着师尊左看右看,最终迟疑着伸出手,握住了凌尘的手腕。
凌尘见他面色凝重,没有躲开:“怎么了?”
“怎么了?”沈映宵缓缓重复着他的话,感受着凌尘经脉里暗藏的毒素,语气险些控制不住,“师尊,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楚傲天包藏祸心,要万事小心?“
凌尘有些疑惑,从他掌中抽回了手:“放心,为师有数。”
沈映宵差点骂出来:你有数?有什么数?你被下毒了啊!
他咬了咬牙才没有出声,气得宽袖里的手都死死攥成了拳头:难怪前一世,那些人的伏击如此顺利,原来竟还有这么一层缘故。
沈映宵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和的语气:“我记得上次师尊离开时,说已经知道了该怎样处理此事……所以您定的是什么计策,离开我的这些时日,又做了什么?”
凌尘沉默了一下,觉得这些事不必跟徒弟说:映宵天资虽然不错,但修行时日毕竟还短,修为才刚至元婴。即便告诉了他,也只能让他徒增烦恼。
但回绝之前,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映宵话里的丝丝怒火。
……是错觉么,徒弟的脾气好像越来越暴躁了。
凌尘有些疑惑,却忽然想起沈映宵前不久刚道心失衡,体内经脉都断了大半,整个人或许正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如此情形,倒是变成什么脾气都不算违和了。
自己的徒弟总不能不管,凌尘叹了一口气,只好顺着道:“还是那个办法,以假结侣为饵,诱魔尊出洞。不过此次,我挑了一位合体初期的道友——那人为人正直,素有贤名,即便真的包藏祸心,也不是我的对手。”
沈映宵按了按眉心,简直想往前穿越一点,把提出这个馊主意的自己暴打一顿。
可惜事已至此,为了天下苍生,再跟师尊讨论什么风险不风险,他恐怕也听不进去。
如今只能祈祷假结侣的对象,是个正人君子,那么沈映宵也就不用担心那人途中背刺,能有更多时间处理这件事。
沈映宵自己只有元婴期,能挑的合作对象极其有限,但凌尘显然就不同了。那么多修为高超的人里,总能找到一个靠谱的合作者吧。
这么想着,沈映宵冷静询问:“原来如此,那么师尊定下的‘结侣’人选,具体是谁?”
凌尘回忆了一下:“映日岛的那位年岛主。”
“……”
沈映宵眼前一黑。
他对师尊的识人眼光简直绝望了:没记错的话,从前世来看,那位年岛主早就已经浊气入体,皈依了魔宗,是个名副其实的魔头卧底。
……别说成为师尊的战友了,若真信了他,师尊怕不是得身后中上几十剑,含恨自刎。
……
凌尘有问必答,以为自己已经把徒弟哄好了:“道侣不过是些虚名,若能借此给魔宗重创,为师只会觉得欣慰——关于此事,还有不少细节尚待敲定,我得尽快去主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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