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原来没有用钱概念,如今自己做簪子挣钱,心知每一文钱都不好挣了。
掌柜道:“成交。”
又追问:“只有这四支?没多做别的?哪怕不这么细致的也可以带来。”
林殊文摇头。
他赶着做送给严融之的木簪,另外这四支几乎用完了他所有的时间,晚上睡觉都推迟了时辰。
林殊文从掌柜手里拿了二百文。
他走在街上,尽量避开往来的人群。
周遭熙攘,少年怀有心事。一个不留神,险些被撞倒。
一侧经过马车停下,来人喊:“小先生,你没事吧?”
又道:“主子,是小先生。”
林殊文被下车的严融之带了上去,他睁大眼睛,未敢相信两人在街上遇到。
严融之拂了拂少年的手心:“可有碰到哪里。”
浓眉忽然微皱:“怎么弄破了皮?”
林殊文把手收起来,抿唇。
“不妨事,严爷怎会在街上,忙完了吗?”
严融之道:“商队里一个弟兄的双亲病重,前两日回去本该见你,接到消息,我就过来给他们安排大夫,今日病况才有好转。”
他解释:“商队的每一个人都随我在外走了十几年,他们的家人亦是我的亲人。”
林殊文道:“应该的,所幸人没事就好。”
严融之莞尔:“过些时候就要回去,想起你喜欢吃藕片,城里有家新铺,正过去准备买两盒,晚上应该能带到你那。”
林殊文呐呐。
严融之看少年眼底有些青,几日又瘦了点。
“你呢?这几日莫不是在熬着?”
林殊文:“我不是故意的……”
严融之点头:“当日我回去听了些话,可是有人欺负你?”
林殊文摇头:“没人……”
严融之:“那殊文喜欢我的话当真了?”
男人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少年:“若不解释,我可要当真的。”
林殊文没说话,而是低头把怀里的木盒打开,将那支样式素简,却打磨得很好看的紫檀木簪子递给严融之。
接着,他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叠整齐的纸。
严融之把簪子接过,又打开林殊文递来的纸,见少年神情忐忑,凝神展开。
竟是一封林殊文亲手写的定亲书。
作者有话要说:
勇敢修猫。
第41章
周遭人群熙攘往来, 嘈杂的闹市却仿佛隔绝在两人之外。
严融之将定亲书专注看完,内容可见书写的人怀了多大的诚挚之意。
这份是林殊文的真心,所以严融之没有多问, 而是将定亲书妥善叠好收起,以真心回应, 望着少年流露几分忐忑与涩然的眉眼,沉声道:“我答应。”
林殊文没想到严融之应得如此快, 男人反倒笑了下:“最初我先向殊文求的亲,此刻尤其欢喜。”
林殊文呐呐。
严融之触摸掌心的这支紫檀木簪, 忽然问:“这可是嫁妆。”
林殊文怔住, 解释道:“严爷帮我许多忙,从前就想送一支给你。”
那会儿没有做簪子的手艺,也是练过这段日子才敢用上珍藏起来的紫檀木,怕做不好浪费了这块好木。
严融之淡笑:“殊文可知晓送簪子有另外一层意思。”
林殊文狐疑。
严融之道:“你今日交与我定亲书,又送簪子,这支簪子送对了, 它是你给我的婚姻信物,意味我们今后会结发而伴。”
林殊文:“……”
严融之一看少年的神色,就知这是误打误撞了。他心里着实喜欢, 无论对方出于什么情意送他木簪, 既然定亲书已交, 那就只有一个意思。
在郦国, 定亲约莫就有两种形式。
一种口头先约定, 随后送定亲礼上门。另一种就像林殊文这样,文人善于笔墨, 便讲究比较完整的形式, 书写定亲书, 再下礼。
若是富贵门户讲究排场,就都将全部礼数的流程走一遍。
林殊文把定亲书和姻缘信物都备好了,严融之所想如愿,哪里还有其他要求,林殊文愿意向他迈出这步就很好。
严融之道:“从此刻起,我和殊文就是有婚事在身的人了。”
林殊文呆呆地点点头,垂眉抿着唇,内敛一笑。
没想到亲事那么快就定下,还是他自己决定的。
林殊文暗道,他真是替自己做了至关重要的一个决定,看似有些草率,却没有生出后悔的念头。
男人的反应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寻得这门亲事应当不错。
******
严融之没有立刻带林殊文回八宝村,两人难得在城里遇到,趁着这次机会,带人逛一逛。
今日开市集,街边人头攒动,卖什么的都有。
到了人最多的地方,马车就慢了下来。
林殊文隔着车窗朝外看,右耳朵尖还是红的。
刚与严融之定完亲,心里还害羞,碰个眼神都闪闪躲躲。
严融之忍俊不禁,一面欢喜的同时又心软得紧,不由问:“随我下去走走?”
林殊文眸光闪了闪,轻声应:“好。”
严融之率先下车,等林殊文跟下来,便用掌心托住少年那只手。
温暖而软绵绵的,他紧了紧力道,把人带下马车后,非但没松手,还握得愈发用力,就着下车时的姿势以掌心裹紧少年的腕子,慢慢与之十指相扣。
林殊文吓一跳。
不光是被两个人光明正大在街上牵手的姿势,还被严融之的力气吓住。
男人对他总是包容温和的,没想到牵手的力气能这么大。
严融之望着少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红的脸颊,跟抹了许多胭脂似的,低声问:“可有牵疼?”
林殊文支吾地摇了摇脑袋,严融之带他沿街市朝前步行。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殊文与我既有婚事在身,亲近点也无妨。”
林殊文一想,便乖乖地让对方牵着自己走了。
两人容貌出众,又牵了手,四面八方的视线渐渐落在他们身上。
卖花的姑娘笑眯眯地朝严融之问:“这位爷,要买花送给你的夫郎么?”
姑娘没称“哥儿”,而是用了明媒正娶的“夫郎”二字,话音刚落,严融之道:“都要了。”
他付了块碎银给姑娘,只拿篮子里的其中一朵花,递给林殊文。
姑娘道:“爷,竹篮也给您了。”
严融之把一竹篮的花递给车夫,车夫转身放进车厢内。
周围引起笑意,不带恶意,而是带着欢喜的笑,还有好几道目光里暗含艳羡。
林殊文颈根都快红成跟脸一样的颜色,空闲的手拿着男人递来的花,唇微微动了下,眸光透出求助。
严融之知他不自在,便未在街上逗留,带着人走进一家就近的酒楼。
小二笑呵呵地迎上前:“客官几位,里面请。”
严融之道:“两位,要最好的位置。”
小二一看财神爷入店,连忙殷勤地引路,把两人领到楼层最高的雅座内。
雅座呈包厢样式,宽敞安静,陈设雅致,还能从高处观览周围的河堤杨柳一色。
严融之点了几道招牌菜,叮嘱道:“不要放辣椒。”
时节还热,林殊文前些日子熬过几夜,严融之不敢给他吃味道重的饭菜。除了主菜,还要了份冰雪荔枝膏。
严融之道:“饭菜都是热的,吃点冰雪荔枝膏就好,凉不敢给你贪多,冷冷热热的混进肚子,会不舒服。”
林殊文“嗯”一声。
严融之带他来酒楼吃饭,光一份冰雪荔枝膏价钱就不便宜,有钱人家才吃得上荔枝。
若在往时,林殊文定要言语相劝一番,念及他和对方刚有婚事之喜,就不说那些话扫兴。
记着严融之的好,今后自己更要待对方好才是。
严融之自己要了份酒,瞥见少年瞟来的视线,眉眼舒展,笑道:“此刻心里喜兴,小酌几杯,你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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