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答应。
甫一出门,来了位村民,见到林殊文就笑:“小林先生,能不能替俺给俺弟弟写封信,叫他下月回来,家里办喜事!”
林殊文进屋写信,很快把写好的信交给村民,对方付了他五文钱。
林殊文仔细收好五文钱,这钱放在洛星怀眼里,掉地上都不看的。
洛星怀问:“你就是替人写信,一次才挣五文?”
五文能吃什么……
林殊文解释:“村里没个识字的人,况且若不是最初他们托我写信,没有这五文钱,我早就饿死在屋里了。”
五文钱可以买五个馒头,可以吃一碗素汤面,都是过日子的钱。
*
还不到正午,村里的男人大多数都出门干活了,或上山打猎,路上能见到的人很少。
林殊文和洛星怀行至河岸,洛星怀看着潺潺的碧绿河水,忽然开口,想替自己争取最后一次机会。
“殊文,我还将咱们二人的婚约记在心上,当时说过等你过了十八岁就定亲……那是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河岸前的矮草堆忽然冒出两个人,林殊文好像见过其中一个,但不知道名字叫甚,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红着脸跑开,剩下林殊文和洛星怀面面相觑。
待他反应那二人在做什么,都各自有点不自在。
林殊文还在林家时,林广良让人买房中秘事的册子叫他看过,还请有经验专门教这些的上门教他。
林殊文当时还比较小,而且极少有过任何旖/旎的念想,看这些既慌张又无措,只说自己学会了,实际究竟会没会,学进去多少他至今都是懵懂的。
洛星怀在家里亦有过此经验。
有钱门户基本都会让孩子们专门去学,毕竟看重香火续传。
洛星怀岔开话,道:“咱们换另一条路走走。”
两人过去虽走得近,还决定要定亲,其实他和洛星怀连手都没牵过。莫说如今已有生疏,林殊文要跟洛星怀断了关系。
他顺了对方的话,择另外的道走。
*
跑开的二人,其中一个是家里男人死了多年的寡夫张氏,另一个是给村里修瓦的工匠王平,林殊文之前要修瓦的时候,莫布带他向王平问过相关事宜。
两人还没从河边亲热被撞到的惊吓里回神,路上遇到从田地回来的庄稼户,庄稼户笑问:“王平,你咋慌慌张张的?张寡妇咋也在这?”
张氏和王平怕方才的事被发现,忙道:“我、我在和王平说小林先生呢!”
王平脑子一转,跟着附和:“对……方才张寡妇在河边洗衣,瞧见小林先生跟城里来的公子说话,听他们说要定亲。”
于是话茬儿就转到林殊文跟城里来的未婚夫身上去了。
正午一会儿的功夫,干活回来的人吃饭时都在议论此事,罗文上山忙了阵伐木材的活儿,下来听到村民们唠了一路,暗暗心惊。
他匆匆赶回宅子,去了书房。
书案堆着一撩簿录,罗文掩声走进,清了清嗓子。
严融之从书案抬眼,靠在紫檀交椅上:“何事。”
罗文道:“主子,您忙完了么?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严融之看他,罗文没有隐瞒,道:“和小林先生有关。”
“方才,张氏在河边遇到小林先生,看见一位城里来的公子正陪先生散心呢,说是先生的未婚夫。”
严融之垂眼打量了身上这一袭暗纹布衫,把余下的几份簿录交给罗文。
罗文问:“主子要出去了?”
主子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直接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啊。
严融之道:“过去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下章入v,
严融之:未婚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24章
林家旧屋门外, 严融之隔门望着在院里凿井的师傅,没立刻进去。
他左右环视,一转身, 恰好看见沿围墙走回来的少年。
林殊文路上都在想事,乍一看见门外的身影, 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严爷。”他往前凑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明日你的生辰, 带点吃的过来。”
林殊文呆呆望着严融之手上拎的西瓜,还有提的鸡, 连忙把大门推开, 本来想分担些重物,严融之兀自把西瓜放进屋内,被麻绳拴住一只脚的鸡圈在树下,林殊文看自己帮不上忙,就去屋内倒水,把碗递给对方。
几名凿井师傅看见跟林殊文进来的高大男人不敢冒然搭话, 放牛的莫布路过林家,朝院里探个头喊“殊文”,林殊文还没看见, 先看到院里拴鸡的背影, 吓一跳。
“地、地主爷。”
师傅们同样吃惊, 住在八宝村的地主可就只有一位, 还是大地主, 是这一带所有村子的财神爷。
方才没有冒然搭话是对的,若触犯了地主, 以后还怎么挣钱?
林殊文从严融之背后探出身子:“莫布, 你怎么来了, 要喝水么?”
莫布拍拍自家牛的脑袋:“放牛经过,不喝了,你们先忙。”
本来莫布听说林殊文跟城里未婚夫的事还想来问问呢,此刻念头打消,他总觉得地主爷比他想知道。
林殊文把严融之请进屋,道:“我方才有事情出去了一趟。”
严融之道:“我都听说了。”
“啊?”林殊文问,“听说何事?”
严融之一顿,看着他:“你跟城里那位公子。”
素日寡言的严融之主动问起:“那人……与你定有亲事?”
林殊文:“……”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低头喝了几口,手指握杯不放,又捏着不动,没抬眼去看对方的神色。
两人相处以来,严融之少有这样坦言问询,尤其关乎个人的私事。
林殊文一时半刻没应声,严融之换了个方式,目光仍凝在他脸上:“你会回城里吗。”
林殊文摇头:“不回。”
这次他把剩下的水喝干净,抬眸望了一眼严融之。
对方很有耐心,他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默默地把那些事理清楚,觉得顺了,才开口解释:“我自小就和洛星怀认识的,因为性子寡闷,身边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后来长大一些,家里的长辈看我们关系亲近,就为我和他定亲事。他自然答应,我……”
少年说着,话停了一息,神情笼罩于迷茫怔然之下。
“严爷,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自小做事就没什么主意,家里说什么,我就怎么做。”
“我与星怀关系虽然亲近,但若要成亲,旁人问我喜不喜欢他,我想是有的,可这份喜欢究竟几分,是不是书里说的‘珠联璧合情如蜜,海警山盟石比坚’,我……我不清楚。”
林殊文眼睫垂落:“反正大家都盼我和他成婚,那自然就要定了这门亲事。本来说好等我今年十八岁的生辰一到,就与他定亲了。后来发生这件事,回了乡下,我……”
他把关于前世的话咽回嘴边:“我在村里过日子也过得不错,所以不回去。”
林殊文道:“亲事自然不作数,洛星怀在城里已经另有亲事,当初跟他有婚约在身的是林家公子这个身份。”
过去看不开且难以启齿的回忆,此时竟然平静地告诉第二个人。
他忽然问:“严爷,你会觉得我不守信用么?”
严融之道:“婚姻是人生大事,若非情投意合,自然不能轻易许出一份姻缘。”
林殊文默念“情投意合”四个字,还未品出其中感悟,肚子先对他发出抗议。
严融之道:“饿了?”
林殊文不自在地笑了下:“和洛星怀出去走一阵回来就觉得饿。”
严融之去石灶边上揭盖,锅里有熬好的稀饭,洒了玉米,金灿灿的看着很浓稠。
他从竹篮挑出两个鸡蛋,摘了些山蒌叶,又把挂在门檐下的萝卜砍了半截,先切成块用盐水浸洗,再切成丝,加点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