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70)
乔樟噗嗤一笑,说道:“哪有那么夸张啦,我怎么可能比专业钢琴家还弹得好。”
时学谦也笑了笑,还是忍不住赞叹道:“真的很好听啊,乔樟,你好厉害。你不知道,你刚弹的时候,我都快忘了自己在哪了。”
“我知道。”乔樟笑着道:“嗯……那么,还有两首,你还想听什么。”
时学谦道:“我想听你喜欢的。”
乔樟眨眨眼,“什么?”
时学谦笑笑,说:“乔樟喜欢什么,就弹什么好了。”
“这样啊……”乔樟思量片刻,把手轻放在琴键上,开始弹了起来。
只听了几个小节,时学谦就听出了是哪一首,默默念出了创作者和曲子的名字:“圣桑,《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这是十九世纪与莫扎特比肩的音乐神童圣桑在他二十八岁的时候创作出的一首小提琴曲,由钢琴做协奏,用来献给他的挚友——当时著名的西班牙小提琴家萨拉萨蒂,以纪念他们深厚的友情。后来,这曲子又被大音乐家德彪西改为了双钢琴曲。
与刚才的《自新大陆》的激昂宏大不同,这首曲子显得更为悠长深情,浪漫主义特征明显。时学谦犹记得,从前在京华上西方古典音乐鉴赏那门选修课的时候,当时老师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只有骨子里情深的人,才真正拉的好圣桑的曲子。”
时学谦静静的听着,沉静在这婉转而细微的音乐中,她抬头看看乔樟,璀璨的灯光下,她的手指轻快的流淌在亮白的的钢琴上,时空仿佛被音乐定格住,这个场景,就像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油画。
结束后,时学谦走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一首。”
“如何?”乔樟问道。
时学谦道:“自然是很好的。不过……我没记错的话,这原本该是一支小提琴曲才对,钢琴只是协奏。”
乔樟笑道:“是啊。如果学谦会拉小提琴,我们就能合奏了。”
时学谦道:“可惜我一点也不会。”
乔樟道:“也是,你们科学家天天总是搞研究,大概也没心情玩乐器吧。”
时学谦不赞同的摇摇头,笑道:“那可不一定,历史上,很多科学家也都同时善长一门音乐的,就拿我们物理界来说吧,提出相对论的爱因斯坦,就很会拉小提琴,还有量子力学的主要创始人海森堡……嗯……就是推导出关键的不确定性原理的那个海森堡,他的钢琴弹得也很好,在他的自传中还写到过,每当他陷入物理问题的困境的时候,他都会通过弹钢琴来放松心情。”
乔樟来了兴致,说道:“这样啊……那学谦也不妨去学小提琴啊,等你学会了,我们就可以合奏一曲了。”
时学谦失笑,一边摇头一边笑道:“等我磨磨蹭蹭的学到能和你合奏的水平,那时你恐怕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哪还会记得和我合奏这码事。”
她本是无心一言,乔樟却听得红了脸,瞪她一眼,嗔道:“你胡说什么呀,谁要那么快生孩子!”
时学谦自然不知道乔樟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就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她看着乔樟,温和的笑了笑,又道:“乔樟这么好的人,以后应该也会和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结婚的。”
“很好很好的人么……”乔樟笑着重复道,又点点头说:“嗯,那是肯定的,最起码,也要像学谦这么好。”
时学谦心头一颤,有种陌生的情绪划过胸口,她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把目光调开到一边,说道:“那可不行,一定要是比我好得多才对。”
乔樟察觉到她的情绪,一时有些看不穿,看了她片刻,忽然试探性的说道:“那如果,以后等我结婚的时候,我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你会来吗?会祝福我吗?”
时学谦微微一笑,说:“当然会,我们是好朋友,我肯定会衷心祝福你啊……”
如果那时,我还能再见到你的话。时学谦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乔樟听后笑了笑,似是在笑她答的傻,转回身坐好,对她道:“还有最后一首,你来说吧。”
时学谦的心绪从刚才起就变得有些怪怪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像是浓云笼罩的天空,闷闷的,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这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心情。
她听到乔樟的话,低头想了想,开口道:“那就……《爱的悲伤》吧,克莱斯勒的那首。”
乔樟没有立刻弹,而是笑问道:“克莱斯勒的成名曲,明明有《爱的喜悦》和《爱的悲伤》两首曲子,为什么你更喜欢《爱的悲伤》呢?”
时学谦回以淡淡一笑,说道:“那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人要先学会习惯悲伤,才能更好的懂得喜悦吧。”
乔樟没有再问,手指轻抬,舒缓的乐声随之而起,空灵而隽永的音色如泉水一般浮动在周围,空气中仿佛氤氲着某种隐秘的思愁……
时学谦默默的看着钢琴前宛若仙子临凡般的乔樟,轻轻叹了口气。
美丽的姑娘啊,我祝你一世顺遂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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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首曲子都很好听,大家可以去听听,我在今天的微博里也放了。小时和小乔跳舞的曲名我也好不容易找到了,叫《La Valse de L'Amour》
ps.emm……剧情渐渐升级中,将要戳向核心
第44章 普洱
这一晚,时学谦一夜未眠。
月光斑驳的洒在她的被角上,耳畔传来乔樟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整个城市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只余她还睁眼望着头顶黑黢黢的天花板,清醒异常。
似乎是还未从方才乔樟弹奏的那一曲《爱的悲伤》所带来的情绪中缓过劲来,时学谦的心头一直浮动着一抹浓重的阴云,挥之不去。
就在今晚,在和乔樟跳舞的时候,还有在她那婉转悠长的钢琴声里,隐隐的,时学谦似乎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在情感方面,时学谦的确可以用迟钝至极来形容,但迟钝,并不代表永远都看不出端倪,乔樟对她的表现,只要是个智商还够用的人,就绝不可能始终毫无所觉。
那样柔情的眼神,那样款款的话语,是能够投注在仅仅认识才两天的朋友身上的吗?
可是,为什么呢?她们只认识了两天而已啊!
时学谦百思不得其解。
她转头看看身旁躺着的乔樟,每到熟睡之后,无论她们之间隔着多远的距离,乔樟都会不自觉的蹭到她这边来,从被窝里伸出手,捏住她的被沿,昨天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
安详的睡颜娴静而温柔,带着一丝浅笑,美好的像一个柔软的梦。
时学谦看了她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轻轻的帮她掖好了被角,望着乔樟的目光中充满了疑虑。
时学谦怕吵醒她,因而不敢辗转反侧,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在脑袋里反反复复的思考。
两日来她们相处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在脑海中回放,时学谦想着想着,心里便升起一丝没来由的恐慌。
这是一种她二十七年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又在怕什么。
是怕她自己对乔樟有了什么别样的心意,还是怕乔樟对她有了好感?
是两者都怕?亦或是,更怕后者?
像她这种人,当此之时,怎么能再累别人为她动心了呢。若真发生这种事,那便是造孽了,她不会原谅自己。
时学谦很希望她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才刚认识两天的人,能成为相谈甚欢的朋友已经是很巧合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再产生多余的情感?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思来想去,直到东方既白,还未合眼。
或许,不该在这里再待下去了,她默默在心里想着。
时钟指向六点,晨间的鸟叫声依然如昨日般悦耳,她也像昨天一样悄悄起身,一边揉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一边走出卧室,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