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198)
在英国的那一年,白易形逐渐陷入了漫长的孤独与思念之中,每每想起乔樟,白易形心头总是浮出那种遥不可及的忧伤,她也愿意那样忧伤,心甘情愿的一遍遍加重这种忧伤,这忧伤与思念越沉重,便会越加催使她更加拼命的努力,她甚至有点享受这种痛苦。
一年中她掌握了更多的能力,也一步步想尽办法窥见了上流社会圈子的一角,她渴望进入乔樟的世界。
她时时刻刻都想着关注有关乔樟的信息,知道乔樟在美国建立起了一家名为W&H的新公司,就在她即将硕士毕业的时候,她得知乔樟将W&H的第一分公司设在了国内京城。
白易形激动的差点晕过去,她想不到乔樟发展的这么快。
乔樟进步的越快,越让她觉得遥不可及,可是越是遥不可及,就越激发她想要接近的渴望。
白易形飞速权衡了一下,如果去竞争激烈的美国W&H总部找工作,晋升一定很慢,而如果进入国内那家第一分部,加上她在国内的人脉,她想她一定会在七八年内坐上分公司部门主管的位置,十年内成为分公司总经理也不是不可能,而那将意味着乔樟一定会认识她,甚至记住她。
白易形毫不犹豫的回国,向W&H京城分公司投了简历,并且顺利进入营销部。
在W&H工作的那五六年,是白易形最痛苦也最甜蜜的五六年。
她以优异的表现进入公司,后来知道乔樟作为集团总会每隔一年亲自来一次分公司。
这让白易形升起了无限希望,想看到乔樟,在公司里与乔樟相遇,成了她最大的愿望。
但是按照公司的惯例,营销部新进的职员头两年都必须要被派到南方某城分部历练两年——W&H的直属工厂在那里——等熟悉过从生产包装到外销的整个流程后,才能回到京城营销部,并享有优先晋升机会。
想要头两年就见到乔樟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白易形有些懊恼,每当听说乔樟来国内分公司出差视察工作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躁动不安,总想想办法给京城的上司打报告找各种理由在那时候回去。
上司以为她是急于晋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渴望见见乔樟。
是的,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这份自己心底的秘密,就是她多年来对乔樟的感情。
她的条件很不错,既是名牌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又长得很是漂亮,善长交际,身边追求者不断,可她从未看过那些人一眼,她一味的骄傲的守护着自己心扉。
在白易形看来,只有不太爱的人才会把爱字挂在嘴边,他们吹嘘爱情,标榜自己的痴情,随意倾吐自己对某人的思念,那只能说明他们还爱的不够深。真正的刻骨的爱,是绝不可能随随便便说得出口的,只能是埋在心底的、用来独自品尝的隐秘的钟情。
从这一点上,她更加确信了自己对乔樟的爱是别人无法比拟的,没错,任何人都不可能和她对乔樟的爱相提并论。
两年后白易形终于回到京城公司,上司很看好她,提拔她作为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她完成的不错,一年后又晋升为项目副主管,但是她并没有多么开心,因为这一年,乔樟没有来出差。
她从同事那里打听到,是因为欧洲分部那边有急事,集团总才临时改变了计划,京城暂时来不了了,工作内容改为京城分部经理以上的线上视频会议来完成。
白易形就这样一年一年难捱的等待着,期间她也听过一些关于乔樟的八卦,有人说集团总一心励精图治从来没想过谈恋爱,就是个活脱脱的事业狂魔。
这一点白易形并不赞成,从各种抛头露面的节目报道的视频来看,乔樟的确不像有恋人的样子,可要说乔樟对感情丝毫没有兴趣,白易形是不相信的,她关注了乔樟那么多年,自忖比身边任何人都要了解乔樟,乔樟才不是外界流传的那样。
无论外界怎么评价乔樟,天才也好,华尔街妖女也好,事业型女性也好,都不是真正的乔樟,白易形从来不信这些。
她笃定乔樟不是不爱人,只是还没找到一个值得爱的人而已。
她尽可能的搜查有关乔樟的一切消息,有次便发现了一件巧合的往事,那就是原来多年前给国内高校提供一笔数额不少的那项奖学金的人竟然就是乔樟。
知道了这一点,白易形突然为自己没能得到那笔奖学金而有些气闷,同时也让她连带着回忆起了那个赢过她的幸运儿时学谦。
她都快忘了这号人了,这时候想起来,不禁对时学谦有些隐隐的嫉妒。
到第四年末的时候,似乎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她终于再次见到了乔樟。
乔樟自然是理性出差过来的,白易形提前好几个小时就悄悄溜到乔樟必经的下车的门口去等待,这时她的职位虽然已经不低,但是依然不能直接迎接乔樟。
即使只见到了乔樟一眼,她的魂魄也被夺走了,埋藏了多年的单相思像洪水一样险些要将她冲垮。
她的办公室和乔樟的办公室离着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在一栋楼里,乔樟只在京城停留三天,这三天也轮不到她直接向乔樟汇报工作,难道要什么都不做的等着这三天流逝吗?
不,这绝不是白易形的风格。
她想了想,乔樟身边没有什么可以调动的职位让她暂时顶包,乔樟每天接触的人里,除了分公司的经理、主管,就只是她从纽约那边带过来的秘书、助理们了。
想要接近乔樟,难道要去总裁临时办公室门口当清洁工吗?
这个念头一从白易形脑子里划过,又立刻被她拽住了。
思考片刻,她真的想这么干!
堂堂营销部项目副主管去顶包了公司保洁,这怎么看怎么诡异,上司也不会同意的,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况且她的直属上司也不经常会去那栋楼汇报工作,于是白易形干脆请了三天假,然后偷偷溜到乔樟待着的那栋楼里花点钱上下买通了后勤部的几个人,就这样顶包了乔樟办公室门口一个保洁三天的位置。
她不怕别人认出她来,而且她回到京城刚不到两年,认得她的人也不多,那些平时进进出出乔樟办公室的总经理们基本不认得她,也没人会没事干趴下来仔细去瞧一个正在擦地的清洁工的面貌,不是吗。
计划是疯狂的,可白易形毫不犹豫的执行了。
她每天都怀着雀跃又忐忑的心情早早来到乔樟办公室的门口,等着乔樟来上班的时候,抬头说上一句“乔总早上好”、下午开工时,再说上一句“乔总中午好”、到了晚班,还有一句“乔总晚上好”。
为了更多次的见到乔樟,她早中晚三班都干。
她希求着什么时候乔樟会停下来和她讲话,或者注意到她,想想看,以她的样貌气质,可比其他的清洁工出众得多了!
可是,一次都没有。
乔樟很少进出办公室,一旦进去就很久不出来,一旦出去开会也很久不回来,而且每次也都会乌泱乌泱带着一大群人紧随其后,步速轻快,时刻有忙不完的工作。
遇到有楼道清洁工的问好,乔樟也只来得及翻动着手里的文件,或是一只耳朵听着旁边某经理的工作汇报,轻轻朝她的方向“嗯”一声——有时候甚至连这也来不及——脚下一步不停,头也不抬的走过去。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白易形的心跳都会在距离乔樟五步开外开始狂跳不止,在擦身而过时几近窒息,随着乔樟的远去,又慢慢归于正常,只闻到空气里乔樟掠过时留下的气息。
由于太紧张,白易形甚至都不敢一直盯着乔樟看,每次几乎都是问完好便迅速低下头,生怕露出不雅的破绽。
白易形默默数着,一直到第三天中午,她和乔樟一共擦肩而过了四十四次,乔樟没有一次留意到她这个站在拐角处的出众的清洁工。
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白易形也不免有些想哭的委屈,可是她舍不得走,她舍不下每一次能够面对面见到乔樟的机会,哪怕这种机会给她带来的是凌迟般的失落。
到了第三天晚上,也就是乔樟要离开的前一晚,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终于开了眼,在下班的最后一刻,白易形终于被乔樟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