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419)
萧栏枫看了看日头,“你来前不久出去的,想着也该回来了。”
“过两日中秋,他想带令夫人去城郊祭拜一番。”
叶久闻言心底一颤,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该去。”
萧栏枫淡色的瞳仁流露出一丝惆怅,“你我那日早早便去宫中,就让他俩和伯父伯母他们好好说说话吧。”
……
叶久刚出萧府,就见着萧祈迎面走来。
“二舅哥。”
有旁人在,叶久只凑上去小声叫了一声。
萧祈恍惚了一下,抬头发现叶久正站在自己面前。
“妹……妹夫。”
叶久看着他与韶儿相似的面庞,不由得多出一丝关心,她面露担忧,“遇上什么事了?”
萧祈搓了搓手,“哦,日头有点大,许是打头了。”
叶久确实也觉得中午太阳有些毒,她见状连忙侧开身,“那先进去吧,别再中暑了。”
萧祈应了一声,看着叶久转身上了马车,忽得开口:“那个……妹夫。”
叶久回头,眉头轻挑。
萧祈搓了好几下手,抿唇道:“中秋那天……嗯,我想带韶儿去郊区……”
叶久淡淡一笑,“我听莫濡说了,到时让他开出城许可便是。”
萧祈轻抿唇角,眸中漾着波澜,随后,牵起嘴角笑了一下。看着叶久准备钻进马车,忽得唤了一声:
“妹夫。”
叶久不明所以,望向他。
“谢谢。”
……
叶久一路回去,总觉得怪怪的。
她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马车倒是先停下来了。
“沛灵?”
叶久看着一点不见外掀着门帘子就进来的灰衫女子,眉角抽搐了一下。
“姐夫,”女子扬着纯真的笑脸,“顺路搭一下。”
叶久:“……”
“你去哪里?”
叶久放弃抵抗,对这小妮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出声问道。
姜沛灵左右看看,一脸莫名,“姐夫你不是回家吗?”
叶久点了下头,姜沛灵顿时放心下来,“那便是了,我去找白先生。”
“找白叔?你惹事了?”
姜沛灵一脸嫌弃,“姐夫,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废物好吗。”
她扇扇风,“我是去请教些问题。”
叶久皱皱眉,“你都已经进了太医院,倒是跑回来问我家管家?”
姜沛灵一听,撸起袖子满脸认真,“这哪能一样啊,在太医院里,先不说我只是个小小的从六品药使,就算是高一阶的节使医女,要想请教些问题,那也是不易的,那些个白胡子老头只会神叨叨的告诉你:看多就明白了。”
姜沛灵捋着不存在的胡须,故作老成的学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刻苦,多读两本医书就明白了。”
她收了势,切了一声,“要是读书能读明白,那遍地都是神医了。”
叶久看着她声情并茂的吐槽太医院的老家伙们,无奈摇头。
这样一个脑回路清奇做事欢脱的家伙以后要一直闷在那高高大院之后,她还真是难以想象。
到了侯府,叶久带着姜沛灵直接去了祠堂,果然在那里找到了白间。
她印象中气质悠然的老头现下着一身粗布棉衣,闲坐烹茶,要不是屋子里摆着两碟青菜,她都要以为老先生在修仙。
“白叔,您又住在祠堂了。”
白间见两人来有些意外,但随即笑笑,“如今你的毒已解,府上也没有什么事用得上我老头子,便来这里坐坐。倒是你们,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
叶久颔首,姜沛灵见状上前替他满上茶水,“白师父,我今天有事想请教您。”
她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递到了白间手中,“您看看这方子有何不妥?”
白间接过,仔细端详片刻,轻道:“此乃安神助眠之方,用药温和,滋补为主,调养为辅,只是……”
姜沛灵抬眸,“只是什么?”
白间指着其中一味药材,“这无念草虽是助眠的良药,但禁忌也不少,如煎煮要领、相冲药草,诸如此类,一般用药者为求稳妥,退而求其次,不会选择它。”
姜沛灵闻言点点头,“正是,我也是对此处存疑,太医院一向以谨慎保守闻名后宫,这般有些挑战的用药倒是不常见。”
叶久皱了皱眉,问了句:“可知是为何人下的方子?”
姜沛灵摇头,“只知是太医院院首所出,至于为谁,我并不清楚。”
叶久抿唇细想,太医院院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王进王太医。
“堇儿,我正有事与你说。”
这边白间和姜沛灵已经说完了,见叶久抱着臂沉思,便出声叫她,“邹将军前两日着人传信来,说是圣上近来调动了禁军中的皇城守卫,这两日已将皇宫内外布控完整。”
白间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看着叶久,眸子里是浅浅的光泽。
叶久眉头登时立起,细细品味着白间刚才的话。
禁军本是守卫皇宫之外,如今却是调去了皇宫内,而三日后便是中秋之宴,难不成贼人有所动作了?
白间望着她:“是圣上的命令。”
叶久浑身一颤,眼中有些不可思议,“陛下?”
届时文武大臣甚至家眷都要进宫,而此时楚时慎内外设兵,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间没再深入说什么,而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轻道:“万事留意,多加小心。”
……
朝元殿。
勤劳的楚时慎依旧在奋笔疾书,趁着空隙扫了旁侧一眼,“笙儿来找皇兄何事?”
楚笙端坐在一旁的小榻上,一如往常一般,手里拿着木杆铜环的九连环,不紧不慢的把玩着。
“无事便不能见皇兄了吗。”
楚笙浅浅笑着,看了楚时慎一眼,又低下头拆解着九连环。
楚时慎停下笔,抬头望了过去,他目光在她手中的九连环上停了几息,缓声道:“你平素很少愿意出宫,更何论我这朝元殿。”
说着,他端起旁侧的药盏,抿了几口:“说罢,所为何事?”
楚笙闻言轻笑一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左右看了两眼,“我瞧着这两日宫里有些生面孔,好似多了不少侍卫。”
楚时慎眼眸颤了一下,沉声道:“中秋之宴将近,我怕出什么事端,加派了人手而已。”
楚笙抬眸,一双水清色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楚时慎,“是吗。”
“皇兄心里,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后宫的安全么?”
楚时慎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笙儿,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楚笙手上一顿,嘴角漾起一丝苦笑,“果然。”
“那些禁军,只怕是给堇哥哥准备的吧。”
似是被戳中心事,楚时慎面色一僵,随即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爬上了脸颊。
“笙儿,你不懂。”
楚笙哂笑一声,眸子里带了些许戚色,“是啊,我不懂。”
“我只知道,堇哥哥绝无二心。”
楚时慎看着楚笙斩钉截铁的样子,却是摇头笑了,“笙儿,我原以为论亲疏我会比镇远侯强上那么一点,只不过如今看来,我还是错了。”
他复又执起笔,头也没抬,低声道:“回去吧。”
楚笙见他逐客之意明显,手里捏着九连环,几息之后,她站起身,轻步走到了案桌之旁。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那只九连环,楚时慎愣了一下,只听得头顶上方低沉一句:
“希望皇兄还记得。”
木杆铜环交缠着,第三个环掉落着,六环之中横亘着一只木杆,解得乱七八糟,一点美感都没有。
一如第一次看到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