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程四十分钟,购物一小时多一点,回程也要四十分钟,她说自己那天吃完早餐差不多九点出门,十一点半回到家,离家一共两个半小时。”
戚山雨对柳弈陈述当天的时间线:“潘阿姨平常很少出门那么长的时间。”
柳弈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手指轻轻在死亡证明的日期上点了点,“偏偏就是那一天早上,王乐娟女士猝死了。”
他垂下视线,“而且她在死前甚至没来得及给姨甥女或者120打一个电话。”
说到这里,柳弈忽然停住话头,想了想,又问戚山雨:“对了,王乐娟女士的手机呢?里面应该可以找到有关他‘约会对象’的信息吧?”
“这也是我觉得很可疑的其中一点。”
戚山雨说道:“潘阿姨说,杜鹃确实检查过王乐娟的手机,但她的手机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一直黑着屏,开不了机了。”
柳弈蹙起眉,“……确实很可疑。”
他想了想,又问:“那所谓的‘客人’呢?说好了晚上来吃饭的,有上门吗?”
“没有。”
戚山雨摇了摇头,随后又纠正道:“哦,不对,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潘阿姨说她不知道。”
接着他解释道,因为那王乐娟急逝,家里忙活地不行,等医生出具了死亡证明后,还要联系殡仪馆出车接人,跟车到殡仪馆后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活,不管是杜鹃还是潘阿姨都焦头烂额,压根儿想不起来还有访客要登门这么一件事。
当戚山雨和林郁清向潘阿姨问起那“客人”是否有上门时,保姆只无奈地一摊手,回答说她和杜鹃那天在外头折腾到七八点才回家,客人来没来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回家后没见到有访客上门就是了。
“嗯……”
柳弈单手支在桌上,“这虽然说是稍微有点可疑吧,倒也不算解释不通……”
“还不止如此。”
戚山雨显然还有话要说,“潘阿姨看杜鹃一个刚出社会不久的小姑娘要操持姨妈的葬礼不容易,就多留了几天帮她的忙……”
他顿了顿,“然后,她注意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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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三个小时前,潘阿姨告诉戚山雨和林郁清,王乐娟的事儿之所以让这位阿姨觉得“害怕”,以至于产生了心理阴影,至今都提不起勇气再去做保姆,除了被王乐娟的凄惨死相狠狠惊吓到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位稍微有点儿迷信的阿姨觉得王乐娟死得“邪门”,让她越琢磨越后怕。
而令潘阿姨觉得“邪门”的点,是她在帮忙处理丧仪的时候,顺便收拾了一下王乐娟的房间,结果注意到,王乐娟放在床边的一个闹钟居然也停了。
柳弈:“停了……是指没电了吗?”
“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是这么个意思。”
戚山雨说道:“但潘阿姨说,那钟好像停在了王乐娟的死亡时间。”
“哦?”
柳弈这下子更疑惑了:“她是怎么确定的?”
早期的侦探小说或者刑侦故事经常有这么一个细节:受害人被凶手从高处推下去,手表和人一起掉到地上,表盘时间就定格在落地的刹那;又或者凶手抄起一个座钟往被害人脑袋上招呼,开瓢的同时也砸坏了时钟,于是钟表上的时间就成了确凿的证据,帮助侦探或是警官排查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
然而不久之后,这套路就被反向利用,比如凶手杀人后故意调了死者的手表什么的,更甚者还有调一次两次三次的,各种套路叠套路,因为太容易出BUG了,所以很快就褪去了流行。
柳弈虽没跟那位姓潘的保姆阿姨打过交道,不过他猜对方应该不好侦探推理那一口,所以她说的“钟表停在了死亡时间”,应该是别的意思。
“潘阿姨告诉我,那钟的时间停在了早上九点五十八分,差不多就是她离家去买菜的一个小时后。”
戚山雨回答:“而且那时钟下面还有一个日期,正是6月27日当天。”
柳弈:“……难道是王乐娟女士胸痛挣扎时,把那钟扒拉到地上了?”
假如真如同潘阿姨所言,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猜的。”
戚山雨却摇了摇头“可是潘阿姨非常肯定,那钟外观完好,只是却坏掉了,就算换了电池也一点都不带走的。”
正因为如此,保姆才觉得王乐娟的死很邪门。
即便明知道对面坐着的两位帅小伙儿是一身正气百邪不侵的警察,她还是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王乐娟女士死的时候可能太痛苦了,或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怨气太重了,才会接连让手机和闹钟一块儿坏掉的。
柳弈:“……”
他当然是不信什么怨气之说的。
可假如潘阿姨那关于闹钟的猜想靠谱,那么或许闹钟和手机偏偏在王乐娟死后一起坏掉就不是单纯的巧合了。
“……那手机和闹钟现在在哪里?”
柳弈忽然抬头问戚山雨。
“不知道。”
戚山雨耸了耸肩,“毕竟都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谁也说不准东西还在不在。反正那位潘阿姨说自己当时很害怕,就把闹钟放回到原处了。”
尤其是当时处理王乐娟后事的杜鹃现在也死了,他们不可能从死者口中问出东西的下落。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希望的。”
柳弈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刚刚从新消息不提醒名单里放出来的某个头像发了一条新信息。
虽然现在已经是9月26日的凌晨一点钟了,但朱箐箐显然还没睡。
柳弈的微信一发过去,朱箐箐直接回过来一个通话请求。
柳弈按了通话键,并打开了免提。
朱箐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省去了礼节性的寒暄,直接就问他微信里说的“有事要拜托她”是什么事。
“对,想请你进王女士的房间看看,床头柜上应该有一个不走的闹钟,你看看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请送到法研所来。”
“对了,还有一部手机……”
柳弈说着,拍了拍戚山雨的胳膊。
戚山雨会意,开口接着说道:
“是一部蓝色手机壳的华×机,型号应该不算新了,是王乐娟女士生前用过的。如果能找到的话,请在征得家属同意后交给我们。”
“好的,没问题!”
朱箐箐应承得十分爽快,“我明天……不,今天早上就去找找看!”
她顿了顿,声音带了些难以自抑的兴奋:
“你们……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柳弈和戚山雨闻言,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无奈。
“只能说,我们会尽力的。”
柳法医决定不要给委托人某些非必要的希望,于是实话实说:“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什么实质性的线索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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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日,星期一。
杜鹃的遗体果然在早上十点钟被送到了法研所,随遗体一道送来的除了尸检委托书之外,还有柳弈写的便条。
于是,下午两点三十分,柳弈带着学生江晓原,以及新来没多久的年轻女法医沈青竹一起上台,准备进行杜鹃的尸检。
说实话,柳弈也拿不准自己能在这具遗体上找到多少线索。
如果尸检没有发现异常,那么朱箐箐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不管是她锲而不舍的追查,还是她好不容易劝服杜鹃的表亲委托尸检所费的唇舌,或许很可能就此打了水漂。
可偏偏溺水的遗体所能保留的信息是各种死亡方式里最少的,因为水流会带走死者身上许多的线索。
更要命的是,现在距离杜鹃身亡的9月19日已经过了一周了。
虽然遗体的保存条件还算不错,但因为此案一开始只作为事故处理,所以从打捞到运送遗体都没有对证据进行任何保护,衣服上残留的组织、淤泥、水草,以及更重要的DNA信息在这些过程中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破坏和污染,此时再采集证据,谁都不能断定还有多少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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