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蹭蹭蹭跑上楼, 半分钟后开门出来, 趴在二楼走廊栏杆上,双手拢成喇叭对底下的人大喊:“我的牙刷毛巾居然都还在, 我突然觉得好幸福!”
客房其实不用收拾, 被褥枕头整整齐齐。
江逾白不认床,就算只有一块木板, 也能在十分钟内入睡, 更何况闻溯家的床铺得非常柔软, 床上用品的料子十分亲肤。
晚上十二点,江逾白洗漱完毕, 从客厅里薅了个抱枕回客房,抱在怀里眼睛一闭,没过几分钟便坠入梦乡。
一觉到天亮。
翌日天晴。
这一天是裴斯言的生日。
他将唱歌和晚饭安排在了一起, 下午的活动是剧本杀。江逾白对剧本杀不感兴趣——在他看来,玩那玩意儿还不如打开手机看小说。
江逾白上午在学校琴房练琴, 下午瘫进闻溯家的沙发里,温习借给闻溯的诡秘之主实体书,并在终于开始连载的第二部 底下疯狂催更, 到五点一刻的时候,才换衣服出门。
打车之前, 江逾白和闻溯先去了一趟步行街,把预订的蛋糕取了。
毕竟是去庆生。
还有什么比生日蛋糕更适合生日的礼物吗?
路上有些堵,六点,江逾白带着闻溯到场。
晚上吃烤肉。
这是开在山上的一家烤全羊店,裴斯言包下了其中一个小院,里面除了可以用餐,还有娱乐设施。
庭院里已经很热闹了,十几个人或在打牌,或在麦克风前乱嚎,三米长的大木桌上摆着水果饮料和冷菜,正中央的烤架上全羊滋滋冒油、又鲜又香。
江逾白推开门,门上那串风铃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响。
正在招呼朋友的裴斯言转身过来,眼中笑意在看见江逾白的那一刻变浓,三步并两步迎向院门。
“你——”
但裴斯言的话忽然一顿。
因为江逾白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他自己的风格。
他上身是一件用料考究、剪裁规整的浅灰色衬衫,下摆扎进同色系的长裤中,和从前的宽松运动风大相径庭,倒是符合闻溯一贯的品味。
再将目光移向江逾白身后的闻溯,不难看出他穿的衬衫和闻溯身上那件根本是同一个品牌的同一款设计,只在细微的修饰上有所不同。
而当细看,还能发现江逾白身上的衣服并不完全合身,而是稍微大了一些。
——江逾白穿的是闻溯的衣服。
裴斯言眉心蹙了一下,才把话继续说了下去:“你们来了。”他的语气带着微妙的生硬,但被小院里吵闹的歌声掩饰住了。
“生日快乐。”江逾白把蛋糕递给裴斯言,笑着薅了一把他的脑袋,“你看老天爷对你多好,昨天还在下雨呢,到你生日就晴了。”
“我还觉得是请了你来,所以天才放晴了。”裴斯言也跟着露出笑容。
此刻正是黄昏,橘红色的太阳向西坠落,一轮弯月伴着几颗星辰出现在东面的天空,群鸟扑着翅膀归还巢穴,风吹得云流动。
裴斯言反薅了江逾白头发一把,手顺势落下,将他后背揽住,把他往人群里带。
“烤全羊还得等一阵,饿了的话可以先吃点别的。那边他们在玩牌,这里还有别的桌游,你想玩的话我再喊两个人过来,但……唱歌就别了吧?”
“你这话说得我可不高兴了啊,信不信我现在就上去献唱一曲。”江逾白往投影幕布看过去,开了个玩笑。
裴斯言噗嗤笑出声:“你要唱也行,把人吓跑的话你负全责。”
裴斯言步子迈得很大,两三步后就将闻溯落在了后面。
闻溯神情平静目光冷漠,没有跟过去,而是走到长桌前,扫了眼准备在这里的水果,喊道:“松鼠。”
“啊?”江逾白捕捉到这道声音,脚步顿住,向闻溯转头。
“给你切个芒果?”闻溯冲着果篮抬了抬下颌。
江逾白从不拒绝投喂,点头说了个好,却又听见闻溯说:“来挑。”
“你不是应该像田螺姑娘那样,把所有的都准备好,而我只负责吃就可以了吗?”江逾白道。
他话虽这样说,还是向长桌走了过去,用唯一的挑水果经验——同等大小的果子,更重的水分更多——挑了个大芒果出来。
裴斯言迎别的客人去了。
他转到二中的时间不长,邀请的朋友多是之前在附中玩得熟的。
江逾白寻思着闻溯在,便没有自来熟地过去凑牌局,而是问闻溯要不要点歌,结果后者似乎误会了什么,非常坚决地说了个“不”。
好在没过几分钟,烤全羊熟了,不用再思索用什么打发时间。
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停了下来,人群转移向餐桌。
裴斯言请来的朋友多是男生。大家都处于少年向成年过渡的阶段,私底下的聚会肯定少不了喝酒。
啤酒直接上了三箱,威士忌也点了好几瓶,一群人祝过寿星生日快乐便喝起酒划起拳。
划的是十五二十,虽然幼稚,但也热火朝天。
江逾白左边坐着闻溯,右边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那男生见自己右边的已经玩上了,一时半会儿加不进去,便端着两个酒杯转向江逾白,问他来不来玩。
幼稚鬼江逾白对幼稚游戏一向有兴趣,同时也对自己的酒量有充分的认识,不禁有些犹豫。
来都来了,不就是喝个酒,酒量都是练出来的……江逾白缓慢伸出手。
这时有人越过江逾白接下他的杯酒。
“你玩,输了我喝。”闻溯道,尔后对右边的男生说,“他不会喝酒,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不会喝酒太正常了。”男生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那就是以前八中的校草吗?好帅!”斜对面的女生窃窃私语。
江逾白听力好,听到这话往旁边一靠,笑着小声对闻溯说:“听见没,有人夸你帅。”
他们本就离得近,这个动作让江逾白几乎靠到了闻溯胸膛上,温热的吐息落在闻溯耳畔,像是送上来了一个吻。
闻溯敛低眸光又抬起,手掌在江逾白腰侧一拍,示意他去玩。
裴斯言过来的脚步止住。
江逾白玩游戏很有一套。
他会算会记会观察,和旁边的男生玩了十局,闻溯也才被罚一杯。
那个男生喝得快要醉了,抱拳连说数遍甘拜下风。桌上有人见江逾白这么会玩,起了挑战的心思,便和他换了位置。
江逾白乐得继续玩。
时间一久,就成了铁打的江逾白、流水的挑战者。
可饶是如此,江逾白也输了七八次。他担心闻溯喝多了不舒服,可转头每次看过去,得到的都是“想玩就继续”的眼神。
闻溯甚至还有闲心把烤羊肉切成小条、给小龙虾剥壳,一点点投喂忙得顾不上吃东西的江逾白。
“江逾白。”裴斯言隔着长桌忽然喊道。
“有事就说!”江逾白又赢了一局,听见声音抬头。
夜色如水,弯月高悬,庭院里的灯光仿若弥散开的雾。江逾白坐在晕黄的光雾里,脸上笑容灿烂,眼眸亮晶晶。
裴斯言不由也弯起眼,向他招手:“切蛋糕了,过来拿。”
江逾白高高道了一声好,向长桌另一头的走过去。
这是江逾白带来的蛋糕。
他帮着裴斯言把蛋糕分成小份,给要吃的人送过去。这时有个两女生要回去了,他顺道和裴斯言一起把她们送出去。
再回小院,找他玩游戏的人已经不在位置上了,到麦克风前闹腾腾唱起了歌,唯余闻溯还坐在那里,单手支着下颌。
山风清冽,将闻溯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他在长桌前的坐姿萧闲又懒散,等江逾白坐回身侧,慢慢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他喝的是威士忌,酒杯里加了冰,融化之后杯壁一片晶莹。
“我回来了。”江逾白端起自己那份蛋糕,用叉子叉下一小块,却没自己吃,而是送到闻溯面前,“这家蛋糕很好吃,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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