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本想光着脚直接进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套上拖鞋。
他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是空荡。
虽然家具什么都不缺,但沙发上没有随手丢上去的衣服,也看不见散落任何日常用品,茶几、餐桌、以及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上的东西更是屈指可数。
“简直就像开发商样板房。”江逾白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上下加起来应该快三百平吧?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有什么可害怕。”闻溯淡淡道。
“你爸妈放心你一个人住吗?”江逾白又问。
闻溯顿了一下,才回答:“放心。”
江逾白没察觉出闻溯在那一瞬的异样。他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很快被置物架上的相框勾过去。
相框里放着一张双人合照,年轻的女人弯腰拥着年幼的闻溯,两人脸贴着脸。
女人很美,五官精致立体,是最最巧夺天工的画笔勾勒而成,即使是照片里的一瞥,眼眸里的神采也足够摄人心魂。
她冲镜头露出了笑颜,可怀里的闻溯却拉着个脸,仿佛被人欠了几百万似的。
“原来你从小就顶着一张面瘫脸。”江逾白手指在照片里的闻溯身上点了点,又指着他身旁的美人问:“这是你妈妈吧?好漂亮啊。”
“嗯。”
“好漂亮啊。”江逾白又说了一遍,回头看着闻溯,眼里残留着没散去的惊艳,“你妈妈这么好看,你爸得是个什么样的绝世大帅比才能配啊。好想亲眼见见,你家长会让他们俩一起来呗。”
“我妈前些年去世了。”闻溯轻声说道。
江逾白一愣:“对不起。”
“我没有爸爸。”闻溯又道。
“啊……”
江逾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指着照片的手落回身侧,瞄了两眼闻溯,垂低眉眼。
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此刻他看起来竟比闻溯还难过。
闻溯不错目地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暗光浮沉,忽然笑了一下,抬手把江逾白头发揉乱。
“溯溯,来抱一个。”江逾白上前一步,双手抱住闻溯,像成人哄逗孩童那样轻轻拍打他背部。
夏末秋初的夜里温度不算低,喝过酒的人体温又高,他们进屋时间还短,空调未将整个房间制冷。江逾白拥向闻溯,像一团火拱进他怀中。
闻溯下意识抬起手,又生硬地放下,垂眸瞥着地面,良久后低低喊了声:“江逾白。”
被他喊的人也在这时开了口:“小闻,你还有我这个爸爸,爸爸以后一定加倍爱你!”
语气非常坚定,并且加重了拍打闻溯背部的力度。
闻溯:“……”
闻溯十分感动,然后把人从身上撕了下来。
第17章 Ch.17
温情和旖旎荡然无存。
闻溯冷漠离去,找出花瓶把那束唐菖蒲插好,然后上楼收拾客房。
江逾白继续新地图探索。
这里主卧客卧和书房都在二楼,一楼的房间被打通改成健身房,江逾白进去一看,里面大大小小的健身器材加起来竟然有十几种。
他终于明白闻溯的腹肌是怎么来的了,一边嘀咕着“你家跑步机竟然没变成杂物堆”,一边戴上拳击手套,梆梆揍了沙袋两拳。
十分钟后,江逾白对健身房里的器材们失去了兴趣,挑了个地儿坐下打游戏。
闻溯过来找他时,从他手机里传出来的除了“double kill”“triple kill”等游戏音效,还有开黑队友的说话声。
那声音赫然是裴斯言的。
峡谷里战况激烈,江逾白和裴斯言的交流就没停过,没技能了、回城补血、报敌人的位置,一句接着一句,语速飞快、情绪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闻溯推开了门。
闻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走进去。
江逾白背对他盘腿而坐,背脊微弓、低垂脑袋,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按动,专心致志、全神贯注。闻溯垂眼瞥着他,突然间轻轻一扯唇角。
“西瓜和哈密瓜吃哪种?”闻溯问江逾白。
“抓对面的荆轲抓对面的荆轲!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江逾白嗷嗷叫着对裴斯言说完又回闻溯:“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去皮切块还是直接切片?”闻溯不慌不忙,继续问他。
“切块,方便!裴斯言你绕一下,这个荆轲很凶!”
“是比较方便你。”闻溯说,“不如干脆榨个汁?”
“你还有技能吗?我3技能cd快好了!不榨汁,榨汁就完全失去口感了!”
人头和食物他都想要,一心兼顾两头。
闻溯觑着江逾白的屏幕,等他杀死了敌人、保住了小命,才慢条斯理去厨房。
江逾白读条回城,说话频率变少,身旁也没了第二个人的说话声,裴斯言语气随意地问:“你还跟闻溯在一起?”
“对啊。”
“你现在在哪?”裴斯言又问。
江逾白不想做太多解释:“……在家。”
这局王者没打太久,对面虽然凶,但架不住他们的人打着打着挂机。开了几次团后江逾白这方就把敌对水晶给拆了。
江逾白依旧被酒精困扰着,屏幕盯久了眼睛晕,吼久了头疼,不想继续再打,和裴斯言说了一声便退出游戏。
闻溯将切好的水果端来。
果盘里哈密瓜和西瓜各占一半,叉子备了两个。他扫了眼江逾白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又发现那屏幕黑掉不久还再度亮了起来,没收到一边,问:“你和裴斯言关系很好?”
“还不错,毕竟我是他前夫。”江逾白戳起一块哈密瓜。
“……”闻溯转头,琥珀色的眼眸淬着冰雪,瞬也不瞬凝视江逾白,“前夫?”
“准确来说是前情缘。”江逾白赞了一声闻溯家的瓜甜,怕这位成天在无涯学海里苦作舟的同学不理解,没急着戳下一块,而是解释:“就是游戏情侣的意思,绑定一起做任务。。”
闻溯眼神更冷:“网恋?”
他呵的一声冷笑,拿走果盘蹭的起身,居高临下睥睨江逾白说:“你今天吃得够多了。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上去洗澡睡觉。”
江逾白叉子扑了个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
雨势起初不大,淅淅沥沥,到后半夜伴着惊雷噼里啪啦砸起窗户,非但没把江逾白吵醒,反而让他睡得更沉。
翌日降了温,流过天际的风透出凉意,似乎秋天终于踏着慢悠悠的步调到了。
江逾白睡得早醒得也早,清晨便睁开眼睛,大脑缓慢开机,在轻柔软和的被子里思索起“我是谁”“我在哪”以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几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昨晚喝醉之后没有很快睡过去,他大致记得发生的事情。
他磨磨蹭蹭起床下地,在客房带的卫生间里洗漱完,摸去厨房找吃的。
闻溯这个人显然没有屯粮意识,橱柜里没有螺蛳粉方便面干拌面,冰箱里没有零食点心小蛋糕,甚至连颗鸡蛋都无。江逾白有且能找到的,是昨晚那个果盘,以及常温存放的牛奶。
江逾白不想一起床就吃水果,只能寂寞地把吸管戳进牛奶盒子中。
餐桌上的唐菖蒲比昨晚买回来时开得灿烂,淡蓝花瓣舒展,仿佛一位落落大方的美人。江逾白欣赏了一会儿,自豪地赞美自己的眼光,然后去开昨天没有探索过的阳台地图。
闻溯家里的阳台是南阳台,阳光充足,靠墙立着一个大花架,上面摆满了盆栽,看得出受到了精心养护。
花架旁还有一盆风车茉莉和一盆桂树。
风车茉莉没有刻意修剪形状,枝蔓缠绕栏杆自由生长,现在花期已过,绿叶垂成瀑布。
栽在盆里的桂花一米多高,江逾白从未见过这样矮小的桂花树,觉得它开出的花都比那些高大桂树上的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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