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橙:......
汪橙挑错道:“是不要做兄妹。”
江野清了清嗓子却没说话,呵呵傻笑了两声,将刚刚的口误轻轻一掩。
“还有,不要把自己择得那么干净。”汪橙说:“崔莺莺心甘情愿的。”
“也是,这么俊俏的小郎君,能不心甘情愿么。”江野用手勾了下他师哥的下巴。
“你要是敢在台上这么勾我,这戏就黄了。”汪橙说完怔了一瞬,这个黄字经不起细琢磨,越琢磨越歪。
他像江野那样清了下嗓子,很快又说:“想把崔莺莺演出彩不容易,相府的大家闺秀夜半与人私会,既要娇羞又要大胆......”
“甭打岔,我逮住你了。”江野勾着嘴角坏笑,汪橙尴尬他可是第一次捉到,哪能那么轻易放他,“说说呗,怎么就黄了?”
汪橙端起高压锅,挑出骨头倒出汤:“调馅吧。”
江野不依不饶:“少来,你岔不开的。”
汪橙被逼,盯着江野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江野一愣,汪橙说:“别说崔莺莺勾张生下巴,张生敢这么挑逗崔莺莺,这戏黄不黄不好说,反正西厢记演成了斗庆杀嫂。”
斗庆杀嫂就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
汪橙又抬了下他的下巴,“懂吗?”
汪橙直视的目光里是那种坦然自若的神情,偏多了些较真。尽管如此,江野被他挑的是下巴,更是心思,脸一点点烧了起来。他别过脑袋逃脱掉,点点头,很乖的样子。
都是自找的。
这人刚才还那么大胆,这会儿又娇羞了。汪橙说:“我收回刚刚说的话。”
“嗯?”
“崔莺莺这个角色,我觉得你可以本色出演,毫无压力。”汪橙完成会心一击。
江野:......
有时候,他确实不是他师哥的对手,他师哥能把他降得服服帖帖的。
“调馅吗?”
江野赶紧说:“调。”
江野做的肉馅里没有杂七杂八的调料,除了葱花和姜汁,只放了盐、滴了点香油。用长勺把棒骨里的骨髓掏了出来,拌进馅里,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撇了浮面骨汤分三次加进去,等肉馅吸饱肉汤、上了劲才算调好。
这样包出来的饺子,馅跟丸子一样,肉也鲜嫩,一嘴咬开,汤汁四溢。
对于吃这方面,汪橙非常信任江野,“看起来很好吃。”
“这叫灌汤饺子,这种调法能把肉香充分体现出来。开包?”
“你擀皮?”
“行。”
江野搓面掐剂擀皮,汪橙管包。他捏出来的饺子很好看,老式的捏法,肚子圆圆的,还带着两排褶子。
汪橙说:“还聊剧本吗?”
“你要是正经点,我就聊。”江野低低说了一句,好像蛮委屈的。
汪橙瞥他一眼,到底是谁不正经了。
“第一场搬兵,第二场摆宴,第三场西厢。”汪橙捋了一遍,说:“很紧凑了,每一场都是一个小高潮。”
江野说:“那么就让红娘把第四场推到顶峰。”
“拷红?”
“对,第四场就演拷红。”江野抓了把面粉撒到案板上,继续掐剂,“崔夫人发现西厢事后,拷打红娘,逼红娘交待实情。崔家说到底也是相府门第,红娘知道老夫人嫌弃张生没有功名才悔婚的。她巧妙周旋据理力争,最终说动了老夫人。将莺莺许配给张生有个条件,张生要赴考得中,有个一官半职才能迎娶她的女儿。”
“很多剧团演到这里就结束了。”汪橙大致算了下四场戏的时间,说:“按你的故事情节,到这里顶多一个多小时,凑不出一场戏。”
“元稹的结局重功名轻爱情,王实甫改编的结局就很好。”江野说:“第五场按王实甫的本子演,张君瑞得中状元,迎娶崔莺莺。”
“他的本子里,张君瑞是为了爱情才去赶考的,这和咱们的第四场正好上承下合。”汪橙手里的饺子捏了一半,停住了动作,一时间眼神有些发愣。
舞台上的张生为了崔莺莺去博取功名,因为这是老夫人开出的条件。
江野给这出戏的结局,虽是功名与爱情同得,然而爱情始终凌驾于功名之上的。
现实里的江野也是这样。
他喜欢舞台,又听了爸妈的话要考个好大学,却从来没考虑过将来学什么、要去哪所大学,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舞台之外,还喜欢什么。
他有可能并不清楚自己有多么喜欢舞台,因为他不曾像汪雅梅那样,想上台的时候失去过舞台。
得不到的时候,才会渴望。
假使有一天,某个巧合激发了这个点,那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巧合,也许是高考后填志愿的那一天,也许是某个突发事件。无论是什么,骨子里存在的东西终会爆发。
但抉择的那一天远未到来的时候,他遇见了汪橙,喜欢上了汪橙。
汪橙的目标很明确,要去北大学医。
所以江野也要去北大,学什么不重要,甚至可能选择学医,为了天天和汪橙待在一起。
汪橙不知道这是对是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不能过多干涉,更不想去干涉。他同样贪恋与江野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愿错过,他尽可能的陪江野去演他想要演的戏。
他说过“你不该去北大。”
江野回答,想和他在一起。
如果有错,留给时间去扳正就好。
“愣什么呢!”江野说了半天剧情,没听到汪橙吱声,转头看他时,那人已呆了好久。
“没什么,这种结局挺好的。”汪橙顿了顿,又说:“我喜欢。”
江野接过他手里半开的饺子,帮他捏好,托在掌心给他看:“师哥,我喜欢的结局应该就是这样。”
团团圆圆的,像饺子。
*
江野做的饺子薄皮大馅,专治吧唧嘴,嚼的时候不能张嘴,不然汤汁就会流出来。
周阔海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爷仨吃得很香,汪橙吃了一大盘,江野看着他笑:“炸酱面好吃还是饺子好吃?”
这种刁难人的问题,汪橙向来拒绝回答。
周阔海瞅着俩人,笑眯眯地问:“吃饱了?”
两人齐点头,周阔海说:“那就说正事吧。”
一个月了,天天晚睡早起,好不容易逮到个完整的周末,周阔海又偏来搅和。
江野尝试着问:“如果能睡个午觉……”
话没说完,老头的脸立马绷了起来。
见风使舵的家伙忙改口:“我把思路给您汇报汇报哈。”
江野坐直了身子,真如汇报工作那样,把五场戏说给周阔海听。
老头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表情严肃沉吟良久。
江野心里直打鼓,这样安排剧情,通不过?他偷瞄汪橙,汪橙很有信心地对他点点头。
周阔海却摇了摇头。
这下连汪橙都有些懵了。
江野塌了气,身子靠在椅背上。
周阔海边思考边说:“张生橙橙来演、你演崔莺莺,雅梅的红娘、翠萍的老夫人,大柱演孙飞虎,张君瑞解围搬来的白马将军杜确,你爸来演。你这剧情里就这么点人物,你妈和你小叔演谁?”
江野汪橙:……
“你吓死我了太爷爷!”江野又坐了起来,“我把本子安排的都这么好了,以为还不过关。”
汪橙对着江野笑:“太爷爷真是奔着三个奖杯去的。”
老头想把所有王牌在一出戏里亮出来。江玉堂那一房儿人,哪一个跺跺脚都是不小的动静,同台一出戏,还全给人当绿叶,这是要疯。
不像是去比赛,更像砸场子。
江野扒着餐桌问:“我就问您,剧情这么安排,好是不好?”
“好是好。”周阔海捏着白须,心有不甘:“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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