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斌逃了,警察没能捉到他。
此后江野汪橙的日子是安详、宁静、又繁忙的。
是的,汪橙很忙,江野也跟着瞎忙。
许是吴昊闹得全校尽知,无意给人打了广告。又或是孔老师孙老师替人扬名,总之很多人都知道一中出了个小神医,专看疑难杂症。
来找汪橙看病的,除了有大量的师生,还有学生家长、家长的朋友、朋友的亲戚、亲戚的朋友……
无穷尽也。
学校有意让汪橙挂靠到校诊所,穆瓜那个南城二大爷以手续麻烦为由,死活不同意。
每日汪橙江野很早起床,用一个小时给头一天约好的病人看病,然后上课、吃午饭、看病、上课、吃晚饭、看病、晚自习、回家、给穆瓜补课……
睡的时候大多过了凌晨。
晴天艳阳里、微风细雨中,充实的日子过得格外快,一眨眼,到了月考。
成绩下来后,江野终于回归到第一的位置,汪橙仅差几分,屈居第二。
月考后的周末是可以休息一整天的,两人没有晚起的习惯,又是天不亮就醒了,赖在床上睡不着又不想起。
汪橙侧身看着他:“还早,再睡会儿。”
江野也翻身看着他:“你能睡着吗?”
汪橙摇摇头。
江野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要不你给我唱个催眠曲?”
汪橙说:“要不你数数羊。”
江野:“要不你来拍拍我?哄孩子那样。”
“我觉得会把你拍清醒的。”
两人不约笑了几声。
这间屋子南北对窗,江野的床东西放在北窗下,而后是他的床头柜、他的书桌,汪橙的书桌、床头柜、床。
两床之间距离有点远,最近对这点距离,江野一直耿耿于怀,干嘛当初要听马雯的主意。
他好几次想把两张床挪近,没别的,就想和汪橙挨得更近些,同一个屋檐下仍觉不够,最好一探手就能摸着他,一伸脚就能勾到他。
也不知这是怎么个不要脸的心理,大概是憋疯了。
又不能显得动机太明显,毕竟多少得要点脸,得有个合适的契机。
江野灵光一闪想出个法子,自己都佩服自己太过聪明。他有一句没一句问着汪橙中医方面的知识,铺垫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演:“你们中医是不是有种说法,头北脚南睡觉,适应磁场什么的,对身体好。”
一点都不突兀,汪橙没防备:“有这么一说。”
“那你看!”江野盘坐起来:“咱们现在东西睡不好,不如今天趁着休息,把格局动一动?”
汪橙看着屋子里东西向距离,“两张床并排南北放?放得下?”
“放得下,目测中间还能放个小床头柜呢,把书桌挪床尾好不好?”
“那有什么好不好的。”
“得嘞,待会咱们去超市买肉剁馅包饺子庆祝庆祝。”
汪橙不解地看着他:“庆祝什么?”
江野反应也快:“庆祝我考第一呀!”
刚刚还在聊东西南北,现在扯到了月考上。这人的话题说换就换,鸡一嘴鸭一嘴,叫人措手不及。
“江桃桃。”汪橙不满:“你觉得叫第二给第一庆祝,会不会有点残忍?”
江野笑趴在床上:“现在你是不是能稍微理解一下吴日天的嫉妒心了?”
“睡不着起吧。”汪橙爬了起来,江野也跟着爬下了床:“起来没事就挪床吧!”
汪橙:……
两位独臂侠经过半个小时的坎坎坷坷,把两张床半推半抬换成了南北向,靠窗放。
江野估计错误,中间尺余的距离根本放不下床头柜。
“不如……”江野尝试着问:“两张床挨一起?”
汪橙认真考虑了一下,“我有种上当的感觉。”
江野拍着他的胳膊,试图给人洗脑:“哥,都是错觉。”
“嗯,有种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的错觉。”
最后,两张床还是并在了一起。
江野心里正在想象日后美滋滋的生活,笃笃笃,有人敲门。
他跑出去开门一瞧,愕然道:“方老师?!”
门口站着的,正是方农华。
第56章 鸳鸯靠
方农华一言难尽地站在门口。
“快请进方老师。”江野忙把人往家里让。
方农华站在那里不动, “江团在家吧?”
“我爸妈都出团了,您先进来呀。”
方农华出神地愣了会儿,江野:“您找我爸有事?”
“没事, 现在没事了。”方农华说着回身便走, 汪橙追了出来:“方老师留步。”
方农华停在楼梯口。
“舅舅不在家,有什么事和我们说一样的。”汪橙说。
“也没什么要紧事。”方农华不自然地笑了笑,眼看又要走, 汪橙快步过去挡住去路:“您是想说鸳鸯靠的事。”
方农华整个人一震,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
同样震惊的还有江野, 但他脑海中很快串联起所有线索, 从平遥初遇方农华时她的异样, 到现在她的神情。
汪橙曾说,说不准哪天我们一早睁开眼,鸳鸯靠就出现在眼前呢?
今天一早,方农华不是来了么!
江野踱步过去,拦在楼梯口:“方老师, 恐怕您走不了了。”
方农华:......
江野:“您爱这一行吗?”
方农华用毋庸置疑的眼神看着他。
江野:“想看周门的《长坂坡》再次被搬上舞台吗?”
方农华长叹一口气:“白玉靠我不知道, 墨玉靠......我有线索。”
江野汪橙激动地相视一眼。
“你俩跟我去趟医院。”方农华说:“问不问的出来,看天意吧。”
*
早年间, 方农华的胞兄方仕华曾任河州剧协会长, 常与河州团来往。
方仕华是个戏痴,最爱周门的《长坂坡》。只要条件允许, 逢演《长坂坡》, 他必在观众席第一排坐着,百看不腻。
那一晚, 范星芒刚把墨玉靠从梁建国身上挑下来, 啪一声, 剧场断电,瞬间漆黑一片。
恰在此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房要塌了,快跑!”上千人的剧场顿时陷入混乱。
方仕华脑海中电闪出一个令他自己都害怕的念头,不及多想,趁着乱两步冲上舞台,一把拎起墨玉靠。
正要逃,胳膊被人死死扯住,正是扑过来保护墨玉靠的梁建国。
满场哗然中,方仕华低吼一声:“是我!”只觉胳膊上一松,趁机逃下舞台,从侧门跑了。
待到剧场来电,梁建国才发现范星芒躺在血泊中,白玉靠竟也不见了!
他看着乱成一团的剧场,眼前一黑,栽倒在台上。
梁、方夫妇俩陷入两难境地,不敢说出实情,更无法面对周门。因此离开河州,远遁他乡。
一错再错,悔恨中梁建国病情加重。临终前,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最后一句话是:“回河州、说出来!”
方农华一是在乎丈夫身后名声,二来那盗贼是她胞兄。矛盾和愧疚折磨了她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她再没回过河州。
二十年过去了,江玉堂一行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动过心思,尤其在李清芬喊出来河州团是你的家!但她冷静下来后还是决定,将秘密带进棺材里。
这段日子,汪橙发动网友,全网寻找鸳鸯靠。
那孩子没见过鸳鸯靠,不知从哪里找的资料,把鸳鸯靠画了出来。
视频平台给了推荐,她刷到过好多次,几乎所有人都在关心鸳鸯靠的下落。
看着和真身几乎一模一样的图片,方农华泪流满面。
金丝玉鸳鸯靠的归宿,该是舞台啊!
几天前,侄子方奎给她打电话,说父亲快要不行了,她马不停蹄赶来河州。
昨夜她守了一晚,昏迷中的方仕华嘴里不停念着:墨玉靠、墨玉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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