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阑回转身体,不给任何征兆地伸手过来,把他从被子里抱起来。时涵光溜溜的,吓得惊呼,手忙脚乱间,揪住他胸口散开的衣服。
“是,我坐在家里想了很久,你来的时候,还没有作出决定。”
所以才不想见他,隔着那扇门对话,门内才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一面是公心,一面是私心,两两皆无法辜负。
原来他那一句承诺,蕴含比山还重的力量。
时涵躺在他臂弯,坚实的双臂如此有力,永远可以将他从泥潭托起,站到能拥抱太阳的地方。
他轻声喊道:“杜先生,我好喜欢你。”
杜山阑脚步不停地往浴室走,嘴角略往上勾。
“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时涵转溜着眼珠,思索半晌,说:“不知道……”
浴室到了,杜山阑把他放到浴凳上,弯腰去开热书阀,“不知道,那是无缘无故的喜欢?”
时涵真不知道。
仔细回忆他们的相遇,每个点都能记得清晰,想了好久,竟真的没发觉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他说:“也不算无缘无故吧,我喜欢你长得帅,又有钱。”
杜山阑回过头,略微白眼,“没了?”
时涵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唇角挂着得逞微笑,“还有啊,床上很猛。”
杜山阑顿了顿。
他的手在浴缸里拨了一把,确定水温合适,淋淋漓漓地伸过来,往时涵脸上一掐,“还没有对你下过猛劲!”
时涵给他捏得直笑,低头擦掉腮上的水珠,低低地念:“我不信,老男人就喜欢吹牛皮!”
杜山阑似笑非笑地睨着,眸子亮而危险,“不要对我用激将法,现在做完,你又该想睡觉了,那么喜欢猛的,等会儿带你去玩个猛的。”
时涵好奇,“什么啊?”
杜山阑不说,把他扔进了水里,然后转身,“我去楼下洗,动作快点,十点准时出发。”
水里咕咕噜噜气泡,时涵哗啦冒出来,只看到“砰”关上的门。
他趴在浴缸边缘,无聊地鼓了鼓嘴巴,重新沉进浴缸。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杜山阑的?
小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应当不算数,后来相当一段时间,杜山阑对他而言和纸片人无甚区别,只能从并不多的采访里窥见一二,再后来,那天下小雨,他站在路边吸烟,杜山阑坐在车里吸烟,那时候,他们视线交集了。
一眼,饱含太多,此刻他才体味出其中意味悠长。
杜山阑借他的伞早已还了,从那时留下替他遮风挡雨的,是杜山阑。
洗完澡,时涵在浴室吹干头发,换洗衣服提前为他准备好了,大约是小方拿过来的,拿了几套前阵子采购的新衣服。
如今他也是行内人了,该有的体面总要有,不能再像以前通通运动服打发。
他肯定受了杜山阑影响,对衬衫类衣服情有独钟,越成熟越好,不过公司给他打造的人设是学园风弟弟,几大包衣服里,只翻出一件黑色宽松衬衫。
时涵撇撇嘴角,认命地套在T恤外面,挎上帆布包,青春靓丽地下楼去。
杜山阑站在小露台逗鸟儿,听着动静,扭头一瞧,似乎有话要说。
走完最后一级楼梯,时涵停住,略摆开双袖,“很难看么?”
杜山阑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拾起散开的鞋带,快速打了个结。
“鞋带都没挽。”他边系边说。
系好鞋带,他站起身来,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一遍,“不错,胖了。”
时涵连忙看露在外边的小臂,自己倒没觉出什么。
“我胖了吗?”
“嗯,胖点好,以前那是活活饿的。”杜山阑拿过一顶鸭舌帽,往头上一盖,“走吧。”
时涵飞快地微笑,抬脚追上,挽住他的手臂。
出去放松,杜山阑难得没带司机,到车库挑了一辆,飙到海湾大道兜了个风。
时涵开心得忘掉所有烦恼。
他一直是个很好满足的人,回消息的时间快一些,偶尔抽空陪伴一些,他只是想和杜山阑呆在一起,做爱或者不做爱都可以。
从海湾大道下来,进了限速路段,没多一会儿,到了禾几岛。
时涵对这里刻骨铭心。
不过这次的目的地不是别墅区,时涵终于知道所谓玩个猛的,是有多猛。
跳伞,杜先生喜欢的项目。
上飞机前,时涵支撑不住开始打退堂鼓,“要不,我在下面给你拍照?”
杜山阑抓起他的手腕,不由分说拉过去,“不是喜欢猛的吗?临了怕了?”
时涵眼角含泪花,“我只是喜欢在床上猛……”
杜山阑斜他一眼,“在床上你也是这样,真猛起来没一次坚持到最后的。”
时涵有些理亏,他说的,似乎是事实。
他被抱着拖着塞进飞机。
杜山阑是这里的常客,和教练十分熟悉,穿好装备,他上下帮时涵检查一遍,“不用怕,落地你会很开心的。”
时涵瑟瑟发抖,“下面可是海啊。”
旁边的教练笑起来,“安心啦,你男朋友是有D证的老手,他带你下去,不会让你降落在海面的。”
时涵扭头,“你带我下去?”
杜山阑把防风镜给他扣好,理所当然把他拉到身前,“不然你还想跟谁一起下去?”
后背贴到熟悉的怀里,紧缩颤抖的心奇迹般地放松下来。
飞机上升到四千米高度,云彩去了脚底下。
舱门打开了,狂风猛地涌进来。
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紧张和害怕,人就飞出去了。
时涵脑袋空白了两秒。
杜山阑的声音传来,带着平日里少见的兴奋感,“怎么样,是不是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时涵反应过来,想说,哪里不可怕了,然后,头顶的伞就开了。
开伞的瞬间,他们被浮力拽着往上飞了十几米,平稳后,失重感彻底消失。
大海与岛,远方城市的海岸线,甚至横跨到禾几岛的红色大桥,清晰可见。
杜山阑说:“喜欢吗?”
时涵喉咙有些哽,闷闷道出:“嗯。”
很难说清楚,这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感动。
很小的时候,时涵望着天空想过,那些鸟儿难道不恐高吗?现在他知晓答案,登高和飞行,是两码事。
伞向海滩飘,几分钟后,稳稳降落海边。
时涵掉在太阳晒得温暖的沙子上,开心得大叫。
杜山阑在后边解安全扣,刚解开,他咕噜翻起来,朝身上猛扑,扑得一起摔倒。
他贴着杜山阑的鼻子,小狗一样蹭了蹭,“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次,杜山阑没有用问题岔开,而是说:“我也喜欢你。”
时涵在他怀里呆住,海浪扑向他们卧倒的沙滩,打湿白色的降落伞。一大张伞布铺在沙子上,像新娘展开的头纱。
眼眶忽地发烫,他笑,低声问:“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杜山阑说:“不知道。”
他在杜山阑怀里咯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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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的老房子,那座城堡一般的别墅。
白茶花全然凋谢了,水池的睡莲还剩最后几朵不肯败,佣人在阳光地里摆了桌椅和伞。
席茵苒坐在仅有的一把椅子里,眼睛沉沉盯着池塘,阳光耀射下,眼尾几条浅细的皱纹暴露出来。
她这张脸,保养得再好,到底是老了。
她听着林琬抽抽嗒嗒,忍住站起来抽一巴掌的冲动,忍住了拿起茶杯砸人的冲动,忍住了破口大骂蠢货的冲动,只是注视着这塘睡莲,面无表情地道:“你和你的两个哥哥,虽然母亲不同,但都继承了林谦荣的血,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啊?”
林琬停下哭泣,楚楚可怜地问:“夫人,我们都已经当面宣布订婚的消息了,我是他未来的妻子,他不该给我面子吗?我拿他养的男婊子出出气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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