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段私人时间。”
“……”康柯放松了身体,手指轻轻滑过白大褂敞开的领口,“正经医生不会在手术室里穿这身,也不会想在手术室里做一些不必要的、会破坏无菌环境的事。”
“那我非常庆幸自己不是专业人士,不会对手术台有糟糕的记忆……这间专属于14580的手术室,以后都不会再有用武之地,所以你可以卸下一点同样不必要的负担……”
寰扯开14580的躯壳,唇碾过来,温热的手指挑开那件纽扣松垮的无菌服。
康柯的眼睛在迎上刺目的手术灯光时眯了一下,听见寰在手掌压上手术台时轻嘶了一声,说台面好冰。
他的手已经摸进了寰的白大褂下,但张嘴依旧是义正言辞的谴责:“旁边地上还倒着三个人,鬼知道这间手术室里有没有监控。”
“你对自己的善后能力有什么不满?”寰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不满,“请病人配合医生的工作。”
康柯屈起双腿,夹住白大褂下那截劲瘦的腰,猛然扭身反压:“如果病人不配合呢?”
康柯的指尖慢条斯理地勾起寰的衬衫纽扣,一粒粒挑开,再度赞叹了一下那两片结实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将冷淡理性的浅蓝色衬衫撑得紧绷出道道褶皱的美景有多悦目:
“丧失人性的医生,日复一日地在病人身上进行改造实验,终于有一天,足够强大的病人挣脱了束缚,将可憎的医生压在被自己的鲜血浸润的手术台上……”
“然后这位病人或许会想起,自己在不久之前曾欠过医生一回?”
寰的手不老实的动作,神情却无辜且无害地看着另一个自己,
“譬如医生曾在双方都拿着对方的把柄,僵持不下时,主动交出了自己手里的把柄,将自己的命脉袒露在病人的爪牙之下?”
“……”康柯的手劲变得不客气,“我以为你会挑点别的更重要的事让我还这个人情。”
“大概只有冷心冷肺的病人才会这么做。”
寰的眼睫委屈地垂落下来——这神情真是太明显了,明显得就差在自己头上插一面“我很委屈”的小旗子,但又远不到浮夸的程度,于是比起演戏,更像是可怜兮兮的示弱,
“在医生眼里,没有什么事比病人更重要。”
除了彼此,其余世间百种,都只是匆匆过客。示弱的话中掺杂着冷淡,寰再度拽着康柯的衣领将人拉下来:“病人呢?在病人眼里,医生也同样重要吗?”
“……”身上还扛了一堆责任的病人无可反驳,顺着医生的力道俯身加深这个吻,“你还有一小时五十分钟。”
寰觉得康柯的话让这场亲热变得像一种交易,虽然这在当下的环境中,反而成了加码的刺激。
冰冷的手术台逐渐变得滚烫而潮湿,隔绝视听的结界将所有暧昧泥泞的声响都闷在这张狭小的金属床上。
他们很快体会到半身的好处,基于一串很简单的逻辑链——首先,他们可以在自己面前放下总是端着的形象。然后,放飞自我意味着可以玩得很开。
一小时四十分钟时,他们不得不钳制着对方的命脉,迫使彼此冷静下来:“还有十分钟,得要扫尾,为救人做准备。”
寰用鼻尖蹭了蹭康柯同样湿润的眉眼:“我能申请每晚停止营救工作几个小时,休——”
“不能。”康柯箍着寰的后颈将人拉开,“少救任何一个人,你后半辈子就可以指着这一小时四十分钟过日子了。”
“……”惨遭威胁的医生抱怨地咕哝了几声,动作却半点不敢放缓地迅速下地。
他们很快收完手术室的尾,让三位倒霉研究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完成了实验,剩下的就是观察手术的结果。
很快,寰附身在老研究员身上离开,康柯则穿回14580的躯壳,回到术后观察病房滞留了数日,而后回归工作。
这一次分头行动,他们足足分开了半个月有余。
期间朝辞和副官已经将声东击西的计划付诸实施,很可惜的是(对敌方来说很可惜),朝辞的正面攻击虽然起到了应有的牵制作用,但副官零散洒向九州的那些种子,却都被疗养院中的新员工一一找出。
负责情报的人调查了这位新员工的来历,得出这人竟是从研究所出逃的实验体,而研究所当年为了不承担这份责任,竟然选择不予上报……
熵增得到消息的当天,就连夜赶回了驻地。
康柯秉承着14580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摸鱼社畜人设,没去迎接,但很快,他的门就被人敲响:
“14580?……睡了?醒醒!”
“老大下达了紧急诏令,让我们去Σ234号会议厅集合!”
康柯推开终于完成偷天换日工作,风尘仆仆赶来腻歪的寰:“Σ234?”这不是之前朝辞开听证会的会议厅吗,“又要开听证会?”
门外的人:“不,是一场公开处刑。针对研究所的,还有九州战场负责人们的。”
第99章
们?
康柯的后颈迅速流窜过一股寒流,激得他微微打了个寒噤,立即翻身下床。
据他所知,朝辞在整场行动中没出任何差错,处处失误的只有那个副官,为什么处刑的对象却是负责人“们”?
寰则对朝辞的死活不感兴趣,只幽怨于又得继续延后之前那一小时四十分钟的后续。
他半支起身体,像个半夜目送皇上赶去南书房办公的妃子,说的也是心里明知不具有可行性的气话:
“觉都睡不安稳……若我们此时倾巢而出,有多大可能胜过熵增?”
大部分时候,寰说话还是蛮现代化的。只有心情不好,阴阳怪气的时候——或者故意调情的时候,才会漏那么几句“家乡话”。
“你是说放弃卧底,打正面战?”
现代化程度更高,除了死装基本看不出东古出身的康柯已经利索地穿回躯壳:“员工和他那些持有熵增种子的手下互相抵消,剩下就是他对战我们两个,外加雅威。”
听上去形式是一面倒,但实际上他和寰因为不能长时间停止疗养点的供给,实力都得打对折算,两个人才能抵得上一个正常巅峰状态的雅威。
而熵增却是能在雅威尚且巅峰时,就逼得雅威陷入沉眠的境地,而今又是失忆,又是力量失控的。
康柯早捋过这笔账:
“最好的情况是,我们两个加上雅威现在的力量,大概能比巅峰时期的雅威强,可以和熵增打平手,或者略胜一筹。”
如果倒霉一点,比如雅威目前掌有的力量不够稳定,而熵增的力量又无时无刻不处于急剧膨胀的状态……估计他们到最后能做的,也就只有把自己喂给熵增吞食,以此推进熵增被过量的力量毁灭的进程。
康柯在演死人还是匹诺曹间,选择了前者。毕竟前者只要死一次,后者死完还得被吃掉……不是每个人都乐于尝试被人吞食是什么滋味的,尤其是曾被分食过的他们。
两人很快收拾好自己,抵达会议厅。
康柯迅速扫向台上,看见两只铁笼子,其中一个大一点,里面装的都是痛哭流涕的研究员,另一个则是单人间。
副官形容狼狈,正在里面冲着某个方向大骂什么,但因为消音屏障,没人能听见。
康柯顺着副官瞪视的方向望去,看见朝辞正好好地坐在台下,顿时略松了口气。
寰没有和他同行(即便寰很想)。康柯吸取上一次的经验,直接走到第一排,在同事们的避让下,在熵增的身边落座。
“……”之前还热情洋溢的熵增,这会儿又安静得像陷入沉思的雕像,就连眼神都没施舍给14580一个。
“咚咚!”
小锤时隔半月,再度被敲响。
主持人开始大声诵读笼中“犯人”的罪过,比如研究员们的欺上瞒下,比如副官的连续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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