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败了。
“……!”康柯的心跳蓦然错了一拍。
不光是逆转不了时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所有的力量在飞梭驶入“眼眶”的瞬间骤然消失,系统响起尖锐的警报:
【叮!疗养点支取通道紧急关闭……】
“掉头!”康柯没心思听完已经耳熟能详的警报,第一时间从座位上弹起身,抓住卡兹米尔的肩膀,“离开这艘星——”
“咔!”舱门在飞梭背后重重关上。
“飞梭上的人!立刻下来!”
“不准携带武器!把你们的手举起来,举过头顶!”
“不准背对!正面着我们下来!”
登舰口涌出大量端着武器的星盗,将飞梭团团围住。
康柯短暂地缄默了一下,在瞄准额头的红点胁迫下举起双手:“我们不是侵入者。”
摆出投降的姿势,康柯大脑中迅速过着各种念头:
不是谁都能压制他的力量的,看来流浪处确实和幕后的老鼠有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老鼠眼下在不在流浪处里?如果在,这种针对力量的限制,对老鼠生不生效?
如果对方能够免疫,行动自如,那康柯恐怕也只能效仿一回寰,复刻金蝉脱壳了。
卡兹米尔尚且不知道康柯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从康柯的反应中嗅出了不妙:“……我们手上有流浪处的船票。”
不管发生了什么,当下也只能顺势拆招。
系统手动关闭了自己的警报,悄无声息地没入康柯怀中,疯狂向群聊发送消息——
【发送失败,请刷新重试。】
【发送失败,请刷新重试。】
“是啊,船票。”星盗们哄笑起来。
为首的端着枪,走上飞梭,拿枪.口挑衅地抵了抵卡兹米尔的左胸胸口:“所以,我们这不是来欢迎‘乘客’了吗?”
四名星盗走出来,两两一组拿枪抵住康柯和卡兹米尔,将人押下飞梭。
康柯顺从地跟着人群往前走,一路走出登舰处,进入一片大概是中转站的铁皮船舱。
人,拥挤在一起的人。
康柯的视线迅速滑过人群,估了下数量。大概有两百余人被捆束着手脚,聚集在这里。呜咽声和伤痛引发的呻.吟声,令康柯不受控地回想起当年塞满人祭的地下岩洞。
他和卡兹米尔很快也被束缚住手脚,丢进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人群中。
为首的星盗抬手在腕间按了几下,人群外就降下一道激光墙壁,将所有被束缚的人困在激光武器与金属陨石构成的墙壁间。
“他们走了。”
卡兹米尔仗着蛮力,硬挤到康柯身边,瞥了眼星盗们离开的方向,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困惑:“怎么回事?流浪处从前不会攻击持有船票的客人的。”
“因为罗安死了。”
一道尚显稚嫩的声音回答了卡兹米尔。
康柯侧目看去,瞧见一个梳着脏辫,打了四五个耳骨钉的亚裔小姑娘。
她看起来倒是不慌,十几来岁的矮豆丁身材,愣是给她拗出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坐姿,一看就是在星盗堆里摸爬滚打长大的:
“我本来是仰慕罗安的强大传闻,想来拜山头的,结果和你们一样——拿着船票刚登舰,就被抓了。”
她说着说着,叹了口气,随后又稍微坐直了点身体,凑近过来压低声音:
“我听了几耳朵他们的闲聊,好像说罗安是被那位卡兹米尔前元帅杀死的。”
“山上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现在掌控流浪处的这伙星盗没什么骨气,操持起了很久以前的老活计——”
“只要给钱,他们就帮忙卖命。”
“只要能赚钱,他们就能从流浪处里‘就地取材’,抓一堆两脚羊做贩卖人口的买卖。”
他们周围这些哭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待售品”,就是曾经罗安还在时,前来投奔罗安的弱者。
他们在轻贱下三等公民的帝国活不下去,跑去联邦,又无法抵挡三不五时来一次的虫族袭击。
罗安就不一样了,他这个人随性得很。
只要你宣誓效忠,不管有没有能力,他都一视同仁地罩着。只要你不背叛,完全可以在流浪处做普通营生,过安生日子。
流浪处也不会遇到什么危机——毕竟绝对多数情况下,不论是来袭的虫潮,还是来讨伐的军队,单是罗安一个人就足以摆平。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安利偶像,安利到一半才猛然想起来:“——唉,但他现在死了。可恶的卡兹米尔……”
卡兹米尔本人:“…………”
康柯看着卡兹米尔古怪的神色,微微挑眉:“怎么,你不知道?”
不是吧?传闻说罗安是卡兹米尔杀的,结果卡兹米尔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杀过罗安?
卡兹米尔的默然仿佛是无声地肯定,但很快他便皱着眉询问小姑娘:“谁说罗安是卡兹米尔杀死的?”
“所有人啊,”小姑娘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半靠着背后的石墙,“不信你就近抓几个流浪处的原住民问问,他们是不是亲眼看着那位前元帅驾驶机甲,冲进流浪处,和罗安大战后又莫名其妙地转头离开?”
“更重要的是,罗安的死并不是即时的,而是一段漫长的过程……”
“所有人都是看着罗安怎么一点点生出畸形的器官和虫翅,怎么把自己困锁在自己的军火库里,最后彻底变成一只虫族被机关杀死的。”
“众所周知,只有那位前元帅的精神力,才有这样的效果。”
前元帅:“……”
可他完全没有印象。
要么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要么是当初来袭击罗安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伪装成他的人……会不会是研究所整的什么克隆体?
康柯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你刚入院的时候,的确缺了一根肋骨。”
普通人类一般有12对肋骨,其中第11和12对被称浮肋,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还有的人只生着单边的浮肋。
但卡兹米尔不一样,他虽然也缺了第十二对肋骨的右半根,但并不是自然缺损,而是后天有人弄断的。
断口十分平整,没有任何摩擦纹,锯子锯不出这样平滑的切口,更像是用什么切铁如泥的刀,像切豆腐一样一刀切断的。
康柯若有所思:“你的精神力的确特殊,如果有研究所觊觎——”
“不是研究所。”卡兹米尔打断。
他的语气变得极度不悦,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十分厌恶的东西:“是个变态切走的。”
“?”
康柯和小姑娘同时看向卡兹米尔,像两只闻到八卦味道的猫。
但卡兹米尔显然并不想分享这段经历:“我去看看能不能解除激光设备。”
康柯抬手将想起身的卡兹米尔拽回来:“说说,万一是有用信息呢?”
“……”卡兹米尔沉默着和康柯对视,最终还是被理智说服,分享这段“万一有用”的情报,“我离开帝国后,曾经到处搜罗单干的研究人员,想建立一座研究所,也是研究基因病的诊疗。”
“有一回,我跟随一支商队前往ω-13星球,本来是想拜访一位退休的老研究员,却在路上遇到了星盗劫掠。”
“很幸运,那次我遇到的星盗并不是罗安,所以我很轻松就解决了那帮乌合之众。本打算继续航程……”
“却被一个我救下的乘客突然袭击了。”
“!”康柯和小姑娘不约而同地向前倾了倾身体:这乘客,是不是就是那个“变态”?
卡兹米尔面无表情地说:“等再醒来,我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装潢昂贵的卧室内,被绑在床上,没穿任何衣服。”
小姑娘猛吸一口凉气,就连系统都忍不住从康柯衣襟间悄悄探出一点毛茸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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