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温花了一些时间消化,说「所以,你们想找到一个比较完好的地下城市,用模拟出的深渊信号藏匿它?」
「是的。」陆听寒回答,「也不是一定要尔顿,如果你们住的地方可以,那当然也行。」
「不,我们住的地方称不上城市,只是「巢穴」罢了,不适合人类。」狄温嘶哑说,「你们得找别的地方。」她深深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你们为什么执着尔顿了。」
「我们只有七八个月的时间。」陆听寒说,「之后,怪物就会从黑晶体里出来,主城不可能幸存。」
出于保护的目的,他隐去时渊的存在,只是讲,0号深渊在机缘巧合下冻结了怪物。
狄温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的这个想法……对我也很有吸引力。我们太久没住在能被叫「城市」的地方了,我都快忘了那是怎样的感觉。」
陆听寒问「你们的「巢穴」是怎样的?」
「很糟糕的地方,在地下,潮湿又阴暗,全靠我们一点点挖出来。」狄温讲,摆弄了一下她尖锐如刀的长指甲,「最近几年伽马深渊不再躁动,鼹鼠群少了很多。早些年,我们每过一段时间都被迫搬家,去新的地方挖出「巢穴」。」
陆听寒看着她「那么,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我很想说愿意。」狄温那张扭曲的脸笑了,「但我们连活着都很困难。巢穴的食物快没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冒险来这里找吃的。再说我们没法见光,瘦弱无力,要怎么帮到你们呢?」
陆听寒「你们了解这里,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也会帮助你们。不论联盟和帝国的过去如何,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战线。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用飞行器搭乘你们回到「巢穴」,再商量之后的事。」
狄温笑意更深「陆上将,你这话说得可太叫人心动了。要是所有联盟人和你一样,想必我们的关系会好不少,可惜,你我都不在那个时代。」
「不,不会的。」陆听寒却说,「如果我出生在战时,整个帝国都会听说我的名字。」
——以什么方式?
敌方的最高将领,那当然是恨之入骨。以陆听寒的天赋,想必会成为帝国的噩梦。
狄温一愣,爆发出尖锐的笑「上将,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我该庆幸你出生得太晚吗?!」
她笑到五官皱在一起,笑到直不起腰。长桌上的鼹鼠人吃完了肉,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巴,又爬到她的身边。
狄温伸出苍老的手,抚过他们扭曲的五官、尖锐的爪子和黑皮毛。
长桌一片狼藉,画像撕碎成残渣。
她咯咯发笑「我们会尽力帮你的,去看一看尔顿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有奇迹。让我重新自我介绍吧!「狄温」在帝国俚语中代表「丑恶的野兽」。」
「我出生在首都尔顿,是世界上第一个鼹鼠人,他们都叫我——「弑君者狄温」!」
两个小时后。
沙尘暴停了,鼹鼠人背着食物,带着从厅堂后方找到的一点枪支弹药,来到城市边缘。
飞行器接近时,他们躁动起来。
狄温吹了声长长的口哨,他们才勉强停在原地。
众人上了飞行器。
宁副官等人见到狄温,惊讶到讲不出话。陆听寒给他们讲了情况,众人都是震惊和唏嘘。
「但是,」宁副官说,「尔顿还是很有希望的。我还是相信那里有幸存者。」
飞行器离开地面,径直朝向「巢穴」的方向。
鼹鼠人怕光,纷纷待在飞行器的仓库中,关了灯休息。狄温稍微能忍受灯光,站在走廊,看窗外的大地飞掠而过。
太晚了,大地漆黑一片。或许感染让她拥有了夜视能力,能看清窗外的风景,但这一刻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时渊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尾巴,顺便偷偷观察狄温。
五官已经扭曲,眼睛已经浑浊,可从她的面部轮廓来看,年轻时应当是位美人。除却感染造成的畸形,她年纪真的很大了,头发花白至极。
时渊的人类观察计划没进行多久,被陆听寒打断了。
陆听寒说「去睡吧,再不睡就天亮了。」
狄温也去仓库陪着鼹鼠人了,时渊跟着陆听寒回到房间。
他们交换一个缠绵的吻。
一吻终了,时渊低声说「陆听寒……」
「怎么?」陆听寒抚过他的鬓角。
「我在想狄温说的话。」时渊抬头,看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我在想,如果我们在其他时代遇见……不知道你会是个怎样的人。」
陆听寒笑了「我就是我,不会变的。」
「好吧。」时渊弯起了尾巴尖,「反正不论什么时候遇见我,我都喜欢摸头。」
「这个我相信。」陆听寒笑意更深。
时渊还在想象着。也许在另一个不再有丧钟的时代,上将和他的小怪物能一起下班,一起慢悠悠地走在街头,然后蹲在路边,看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花。
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陆听寒猛揉时渊的头,时渊满意地发出呼噜呼噜声。
他们相拥而眠。
时渊又小声问「我们真的很黏糊么?」……
陆听寒「嗯哼。」
飞行器掠过大地。
远方丘陵起伏,连绵不绝。
这是绝佳的挖掘处,鼹鼠人栖息于此。它的线条优美、曼妙又死气沉沉,在晨曦朦胧的光中,好似一具卧于荒原的素面朝天的女尸。
第97章 “巢穴”
飞行器在丘陵前降落。
道格拉斯和宁副官往飞行器上喷气味掩盖剂, 狄温沙哑地说:“我们会帮忙看着飞行器,如果有怪物接近,我们肯定知道。”
宁副官问:“你们不是住在地下吗?怎么看到地面的飞行器?”
狄温笑了:“别把我们当正常人类, 现在,我们已经在看着你们了。”
丘陵安静又寂寥, 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宁副官却打了个寒颤,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等气味掩盖剂喷完, 伪装布盖好, 道格拉斯留在飞行器上,其他人跟着鼹鼠人来到丘陵西面。
那里有大片纷乱的长草, 差不多到成年男性的胸口, 是变异了的品种, 边缘锯齿状, 轻轻一划拉便是一道血痕。
暗藏杀机的它们很好看,在晨曦下是毛茸茸的金色, 生机勃勃。
军装足以抵抗切割,而鼹鼠人一身厚实的皮毛, 更是灵活地在穿梭。
鼹鼠人驼背得很严重, 又是手脚并用地向前, 一进草丛, 时渊根本看不到他们,困惑得尾巴都弯了。
他只能紧跟陆听寒。
而陆听寒向前走, 循着长草的波动——鼹鼠人经过时,草丛柔顺地弯曲, 就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下有鱼群穿过, 看不清鱼, 却能捉住它们漂亮的水痕。
“沙啦啦——沙啦啦——”
“沙啦啦——沙啦啦——”
是长草的摩擦声。
越往深处走,越像置身无边海洋。
鼹鼠人的身上,无疑藏着很多故事。
没了军队没了城市,他们依旧活了下来。
再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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