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漂亮。”
时渊就跟着这支队伍走,战士们举着枪,小心翼翼寻找过站台的每个角落。
他小声问陆听寒:“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战士。他们好像……在攻击自己人?”
“人面鸟的歌声会催眠致幻,让人失去理智,从精神上被感染——就像是那些深渊监视者一样。然后他们开始自相残杀。”陆听寒解释,“所以,决不能让它们的领袖活下来。”
“噢……”时渊说,“这是第一次有怪物能感染精神吗?”
“这么大规模的是第一次。”陆听寒回答,“谁也没料到。”
从能模仿人类音调的触手,到能读取人类记忆、知道陆听寒是头号威胁的岩蛇,再到今日,浩荡的歌声从天而降,污染着所有人的精神……
联盟从未放弃希望,怪物也在一步步向前。高峰期是它们的温床,畸变让它们能够完成,普通物种需要千万年的进化与演变。
这个站台搜完了,他们下去轨道,走向下一个站台。
所有人都疲惫至极,陆听寒的体能消耗也不小——方才他不知杀了多少怪物,又杀了多少……疯了的战士。再加上沦陷前,高强度的指挥也消耗了许多精力。
手电筒的光晃过隧道顶端,时渊想起什么,在口袋里掏啊掏,拿出了半块巧克力,递给陆听寒:“吃吗?”
陆听寒左手接过来,问:“哪里来的?”
“关教授的。我没忍住,已经吃完一板了,就剩下这么一块。”时渊回答,“早知道多留一点给你。”
“……”陆听寒无声地笑了笑,“谢谢。”
他把巧克力含在嘴里,苦涩的浓香晕开,叫人心情愉悦。
时渊还是很小声:“你喜欢巧克力吗?”
陆听寒“唔”了一声:“喜欢你给的。”
“噢,它真的很好吃!”
陆听寒想起什么,说:“时渊,你知道吗,可可豆招虫子和啮齿动物。每百克巧克力的昆虫碎片不超过60块、啮齿动物毛发不超过1根,就是合格品。”
时渊:???
人类的食品工艺震惊他一百年。
他刚刚才吃完一大板巧克力,低声说:“陆听寒,我讨厌你……”
陆听寒:?
又走了5分钟,翅膀扑腾声传来。
手电筒向前照去,七八只人面鸟飞来,它们露出恬静又美好的笑,缓缓开口——
悠扬的唱诗声响起。
宏伟浩大,动人心弦。
它在隧道回响,明明周围是尸体和黑暗,却让人想到深邃的教堂,华美的彩绘玻璃,精致如艺术品的祭坛与管风琴。圣光降临时,祷告的人们抬起头颅,看到天使高歌着,自云顶而来。
几名战士的身躯晃了晃,脸上同样浮现平静的笑——
“砰!!”
枪响,一只人面鸟旋转着坠下!陆听寒开的这一枪惊醒了战士们,他们挣脱了幻觉,举枪对空中扫射。
“砰砰砰!”
“突突突突——”
枪声不断,人面鸟发出尖利的叫。
有一只落在了他们脚边,羽毛凌乱,扑腾着翅膀要逃走。一名战士踩住它的翅膀,它猛地回头,那是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鬓角生了羽毛,乍一眼看去与人类无差,甚至更圣洁。
它露出一个极为幽怨、楚楚动人的神情,何其无辜,惹人怜爱,仿佛在谴责他们的罪行。
“天使?下地狱去吧!”战士扣下扳机,子弹贯穿怪物的头颅,让她动人的神情永远凝固。
他们抵达下一个站台。
这个站台还有几只人面鸟,战士们杀了它们,继续搜寻。
陆听寒把几枚子弹送进怪物的眉心,而时渊在他身边摩擦鳞片,吓退了两只人面鸟——它们刚退缩,就被陆听寒爆了头。
人面鸟是解决了,时渊一回头,看到陆听寒的副官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那副官姓宁,时渊见过很多次。
宁副官知道时渊穿过了战场,跑来找陆听寒,现在又亲眼看见他吓退怪物,极度犹豫,欲言又止。
陆听寒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他没解释,只是单手揽住了时渊,其中偏袒和保护的意思很明显。
于是,宁副官收回了视线。
这个站台名叫“湖千站”,曾是个很大的中转站,四通八达。
陆听寒看着一只人面鸟将死的眼眸,隔了几秒,说:“它们的领袖就在附近了,藏得很好。”
宁副官问:“那要怎么办?”
“五人一队,分开去找。”陆听寒讲,“必须争取时间,下一轮进攻很快会开始。”
战士们得令,分好队伍,散去了站台的各个方向。
时渊跟着陆听寒,还有其他几名战士,去了湖千站的东南角。
墙上贴着线路图,四通八达通往城市的每一处。公告栏的字体已然磨损,隐约能看出写的是“摄影比赛”,底下挂着几张老照片,残破、褪色,拍了广场喷泉,拍了摩天大厦,拍了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偌大的湖千站,那些灰白色的线条勾勒出主城的宏伟。
其他人找怪物,时渊待在公告栏前看了一会儿,想象过去城市的模样。
然后,他被远处的人声弄得回了神。
那是另一支队伍的声音,他们去了西南角,和时渊这帮人只有一墙之隔。
“……你是哪个队伍的?怎么在这里!”隔着墙,一名战士的声音模模糊糊,“你受伤了吗?”
男人的声音:“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头很晕……”
“你待在原地,我马上叫人过来给你打抑制剂!”
“你别走!我不要抑制剂,我是来找陆听寒上将的,他在这里吗?”
“问这个做什么?你在流血,我叫医疗兵过来。”
“我问你,陆听寒在这里吗?”
战士警觉起来:“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是哪个队伍的!举起双手!”
“我知道了,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全都是一伙的。”男人喃喃,“你们都是……都是骗子!你们的上将是个骗子!”
战士厉喝:“站在原地!不要动!”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时渊猛地回头,男人拖沓着步伐,缓缓从墙壁后绕出。他高举着双手,身后跟了一名持枪的战士。
男人脸色苍白,一字一顿吼道:“陆听寒!我知道你在这里! ”
电光火石间,时渊认出了他:
他是老宋。
是风阳城沦陷那天,他在基站仓库遇见的男人。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时渊想起,从那仓库的二楼,老宋和柯少校刚好能看见他和蝴蝶女人在对话。
老宋站定在原地。
出于谨慎,陆听寒和其他战士躲避在掩体后。已有无数枪口对准了老宋——他还穿着军装,肩章标志是第13号先锋队。13号先锋队在西城区作战,大多牺牲了,老宋大概是唯一的幸存者。
尽管他看上去……精神不太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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